圣药也：李时珍罕见的惊叹 [复制链接]

  如果认真翻阅一下《本草纲目》，就会有一个发现：中国古代顶级名医兼顶级药物专家李时珍，在书中对2000多种中药材进行了介绍与药理分析，但他基本都是用相当严格而简约的学术语言来表达的，很少使用带感情的惊叹之辞。李时珍的语言风格，倒正应了民国名医张山雷针对药物特性所说的一句明智之言：“药不必贵而奇，惟在实用而有效。”——这句话，说真的，对于今天的人们，还是值得随时重温。

  事实上，列举阿胶的具体功效，原是一件颇为令人烦心劳神的工作，这是因为，阿胶无论当做药品还是食品，其效能不但庞杂而多变，还存在诸多的深奥微妙。简单地说，民间一般直观地认为阿胶主要只是补血或者滋补，但实际上，阿胶有着更为广阔的发挥天地。

  不妨追随李时珍，先浏览一下阿胶的主治条目：“疗吐血鼻血，血淋尿血，肠风下疬。女人血痛血枯，经水不调，无子，崩中带下，胎前产后诸疾。男女一切风病，骨节疼痛，水气浮肿，虚劳咳嗽喘急，肺萎唾脓血，及痈疮肿毒。和血滋阴，除风润燥，化痰清肺，利小便，调大肠。”而最后的论断则是“圣药也”。

  这三个字的赞叹，倘若是其他人说出，也许不必太当真，但出自李时珍笔下，就委实非比寻常。前文说过，李时珍著文，专业化程度极高，讲究的是态度客观，观点严谨。整部《本草纲目》中，他很少对哪一味具体药材表现出自己有所偏好，至于动用“圣药”这种至高无上的诗意的赞美，更属罕见。

  李时珍为何独对阿胶投以青睐，对其他滋补药物则言语节制？事出有因。

  李时珍生长于明代嘉靖隆庆万历三朝。这个历史时段内，医学潮流是信奉“以人补人”，其中最有名的大补之药是秋石、紫河车等。对医理与药物有独到见解的李时珍，极为厌恶那种盲目追风人云亦云的世俗之见，所以只要牵涉到“大补”之类的药材，他总是惜字如金，决不肯应声附和。

  阿胶却不同。李时珍的同代人，被秋石、紫河车等将眼睛堵得满满，对阿胶的认识远远不够充分。李时珍的“圣药”之赞，就是他作为一代杰出医学家给出的创造性认识。

  在同书的“发明”条目里，李时珍则引用了另一位著名医家杨士瀛的药理阐释：“阿胶育神，人参益气。”这一阐释，不仅把阿胶列在了人参之前，“育神”与“益气”，两者在中医理论中，也有比较明显的轻重之别。

  当我们夸赞一个人气色好，会说“神采奕奕”，大体就是神气完足的意思。“阿胶育神，人参益气”，便都有滋补元神的意味。但“神”与“气”固然互为辅佐，不可偏废，但说到底，还是先得保证“神完”，“气足”才有基础。一旦“神”散了，“气”也将失去依托与根基。

  “阿胶育神”的具体药理特征，与李时珍同时代的医学大家廖希雍说得更详尽，阿胶“入肺肾补不足，故又能益气，以肺主气，肾纳气也。气血两足，所以能轻身也”。

  此前我们曾经谈到，《神农本草经》认为阿胶“久服，轻身益气”。李时珍也采信了杨士瀛 “阿胶育神”的论断。那么再进而思之，“神”“轻身”等词汇用于人体时，又当如何定义？

  大概找不出确切的定义。

  比较恰当的解释是，“神”是指人类生命中物质与精神的合体部分，是生命力的生长与储纳之地。“轻身”所指则是，清除那些积累在身体中的岁月或疾病使生命变得滞重沉闷的有毒有害因素，让生命力恢复蓬勃、自由、轻灵的运动。

  可知，在古代医学大师心目中，阿胶的功效是包含着从单纯生物结构、单纯人体解剖学角度、单纯物质形态意义上难以完整说明的精妙元素。

  故事结尾，我们重温药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那句名言：“阿胶本经上品，弘景曰：‘出东阿，故名阿胶’”，寻觅民族瑰宝，知其源头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