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珍 [复制链接]

夏娘娘失调黑斑遮美

　　廖公公请医妙用奇方

　　一日，翊坤宫的主管太监廖公公来到值房，和院使在屋中私语了一番。原来，这翊坤宫的贵妃娘娘夏氏几日前得了一种怪病，一夜之间，她那雪白的额头上竟生出了一块黑斑，有杏子大小。若不抓紧治好，莫说她会失去皇上的宠爱，闹不好还会被打入冷宫。

　　却说这夏娘娘的来历也有几番曲折的。这嘉靖皇帝登基之后，也是沉醉于石榴裙下，且暴戾无常。他先后立了三位皇后。第一位是陈氏，被嘉靖帝恐吓致流产而死；第二位皇后是张氏，生得一副沉鱼落雁之容，又有一双纤纤细手。几年过去，嘉靖帝看到张氏的那双手变得粗糙起来，到了嘉靖十三年正月，下令废了张皇后。在这之前，嘉靖帝又看上了新选的淑女方氏。这方氏是一位南国女子，生得花容月貌，也有一双比张氏更加完美的玉手，嘉靖帝被这双玉手迷住。不久，嘉靖帝立方氏为后，赐居坤宁宫。这方皇后便成了嘉靖帝的第三位也是最后一位皇后。

　　第二十五回

　　翊坤宫里的夏娘娘就是这方皇后的亲姨妹，比方皇后小十二岁，嘉靖二十五年被方氏引进宫中的。

　　原来，那方氏知自己渐渐老了，为了巩固自己在宫中的权势，才荐了自己的姨妹来到宫里。没想到，嘉靖帝一眼就看上了她这个水葱似的姨妹，遂封了贵妃。而方皇后却死于一场宫内的大火之中。从此，夏娘娘每夜噩梦相伴。

　　李时珍随廖公公来到翊坤宫，又由侍女引到夏娘娘内室，李时珍为夏娘娘请了脉息。那夏娘娘一副虚劳样子，额头正中的那块黑斑使她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和美丽。

　　李时珍问了这黑斑生出的时间和初生的样子后，说，这额头之物可以消除，请娘娘不必担忧。夏娘娘叹了口气说，好好的，就生出了这种黑物，又是何因？李时珍答，这是娘娘的贵体失调所致，人体失调就容易生出病疾，需要再做调理。

　　李时珍走出内室来到前堂，他略一沉思，提笔开方两首，一首为：鲜麦门冬去心，捣烂绞汁与白蜜调和，温酒送服，日早晚各一次；另一首为：鸡蛋一枚，去黄，放朱砂末一两封固，同其他鸡蛋一起让母鸡孵化，雏鸡孵出，将无黄蛋取出，用蛋内之药物涂搽面额。

　　俗话说，鸡孵鸡二十一。那李时珍开的方子既然是要用母鸡孵化，就得孵上三七二十一天才行。廖公公对这方子是加倍小心的。这事他交代了宫里的一位老妈子来做。夏妃一边候着正孵化的鸡蛋，一边开始服用那味麦门冬。几日过来，夏妃的睡眠便觉得安稳了许多，那些噩梦纷纭的日子仿佛一扫而过。

　　那母鸡孵化的去黄鸡蛋终于可以用药了。夏妃让婉儿取来了那两枚去了黄的蛋，走进内室，开始用之。这经过母鸡孵化的去黄蛋涂在脸上柔软而舒服，比涂上一层羹乳还要软和。

　　夏妃让婉儿一天涂上三五次，涂后就躲在内室，闭门不出。到了第三日早上，夏妃一觉醒来，在菱花镜前一照，她那额上的黑斑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可乐煞了夏妃，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找来婉儿仔细瞧，婉儿说，娘娘的额上洁白如玉，连个针鼻儿大的黑点儿都没有了。

　　夏妃高兴得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说这是苍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又怜惜她，才又帮她渡过了难关。

　　这日黄昏，嘉靖皇帝来到翊坤宫，夏妃出来迎驾。嘉靖帝说，听说前些日子爱妃身体欠佳，朕今日是来看看的。夏妃便详详细细地将事情原委说给了嘉靖帝。嘉靖皇帝听了眼睛一亮，说朕还是第一次听到奇方，看来这李时珍是有自己医术的。朕日后还要见见李时珍，他为朕治好了爱妃，朕还要和他谈医论药呢。

　　第二十八回

　　马乐善戏说为官之道
　　
　　李时珍坐定洗耳恭听

　　马乐善请李时珍来到自己的家中。马府在京城城东一条并不繁华的街巷里，走进之后，却是里外几套的院落，院中还有遮天蔽日的树木，有一种清凉的感觉。马乐善请李时珍来到正厅，两人坐在紫檀木椅上，马乐善吩咐下人端上香茶，便和李时珍攀谈起来。

　　李时珍问马大人这几年在京城官场上可好？马乐善说，还好，就是太累了。李时珍问，这做官不就是翻翻案卷拍拍惊堂木，谈何累字？马乐善一眨眼又一撇嘴儿说，这你就不懂了，做官不同于行医治病，做官是最最伤脑筋的事，做官的人都是看别人脸色行事的。

　　李时珍听得新鲜，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马乐善继续说，做官是有诀窍的，做官用的是一张嘴，做官就要会说，天下的官十有八九都是说成的，而不是干成的。李时珍问，那光说不干的官能做长久吗？马乐善说，那才做长久了，做官是说官而不是干官，干官的都得累死，而说官的都活得轻松而滋润，还能步步高升，这可是天大的诀窍呢。

　　李时珍第一次听到这种高论，他问马大人，天下的官都这样做的吗？马乐善笑了，说，那干事的不是做官的，做官的光靠干实事也坐不稳，两者不是一码事。李时珍叹了口气，说既是这样，那天子把这些官都换了不就行了？

　　马乐善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李时珍的肩膀说，换了？说着轻巧，天下的官多如牛毛，那天子换得过来吗？都换了，天子找谁去发号施令？再者，你换了这些人，新用的那些人把官坐稳了之后，还是那个样子，还是光说不干，那天子总不能把这些官三天一换，五天一轮吧。还有，总这样换来换去，天子的宝座还坐得稳吗？

　　李时珍望着马大人，忍不住戏谑道，盘古开天地，女娲来造人，女娲给每人的脸上都捏了一张嘴，这张嘴有大有小有薄有厚有巧有拙，怎么那巧嘴巴都让当官的赶上了呢？马乐善把身子向椅子里面靠了靠，呷了口清茶说，贤弟此言有理。愚兄倒不是说那巧嘴的都能当官，而是当官的必须练就一张巧嘴。你想，这话是从人嘴里说出的，一句话就有十种说法、百种说法，要说得让人家爱听，让上司爱听，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就说我之前的那位通政使吧，堂堂的正三品朝廷命官，见了上司却是狗颠屁股槌儿的，话说得像抹上了蜜汁，甜得人能把嗓子齁肿了，能齁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也是做官的本事啊！

　　李时珍惊奇地问道，天下还真有这等做官人？马乐善说，此人其实就是一个马屁精，他拍的马屁可称是天下第一。李时珍就想听听那人是如何拍马屁的，便问马大人，这拍马屁还有什么学问吗？马乐善说，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那位通政使曾言传身教，向我传授诀窍。他说为官之道都要拍马屁的，只不过有人会拍，有人不会拍而已。拍马屁是一种学问，比写八股文还要难些。这里有很多是临场发挥的东西，那要看你个人的口才和修养了。马乐善对李时珍说，我那通政使大人曾对我说，这拍马屁是做官的人必须要学会的东西，非但要学会，还要学好。马屁要拍得合情合理，恰到好处，拍马屁有小拍、中拍、大拍、特拍、狂拍种种，有私下拍和公众拍，拍者要随机应变，见机而行，善于抓彩儿，这样才能拍得在行、拍得巧妙、拍得精彩，拍得行云流水、惊心动魄，才能把那些官爷们拍得心花怒放，飘飘然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李时珍听傻了眼，他笑着说道，想那些被拍的官爷们分明都是糊涂虫也。马乐善说，世上谁不爱听好言好语呢？

　　李时珍 第三十回

　　重 阳
　　
　　嘉靖帝食丹祈求不死

　　李时珍葵菜斗胆救孤

　　在皇宫里，人们私下里谈论最多的就是嘉靖皇帝。这嘉靖帝自打壬午登基之后，虽也治理朝政做了些事情，除此之外，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女人了。这嘉靖帝和先帝武宗虽只是堂兄弟，但二人在对待女人上却是如同孪生，一个是游龙满天飞，有凤就宿；一个是色龙到处走，有凤就栖。那武宗只活了三十一岁便一命呜呼，倒是这嘉靖帝略高武宗一筹，他除有玩弄女人的嗜好外，还有另一大嗜好，那就是到处寻丹觅药，好让自己延年益寿，以求长生不死。

　　不知是哪一日，嘉靖帝又开始对方士们情有独钟了。所谓方士，就是从事求仙炼丹的道士。他听说江西道士邵元节精通长生之术，便召进宫来，向其讨教长生秘诀。他对道教中方士的养生之术十分信服，他开始服丹，把那丹石当成长寿的唯一灵药。这丹石可不是好服食的，丹砂又名朱砂，石类的一种，关于它的产地和用途众说纷纭。千百年来，一些方士都拿它用火炼制，炼成丹药，并把它作为长生之宝物。大凡行医之人也把它视为长生不老之宝，医书记载，丹砂可治疗各种病疾，本是一种良药，无毒的，但一经炉火炼制便生出剧毒，古代服食丹药中毒身亡的事例比比皆是。

　　由于长期服食丹药，嘉靖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早上，嘉靖皇帝从寝室走出来，一头栽倒在门前的台阶上，幸好被太监及时搀起。还有一次，嘉靖皇帝去后苑游玩，在快到坤宁宫的五色石子甬道上，突然力不可支，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起来。此事惊煞了满朝文武，他们都为皇帝的身体捏一把汗，不知皇帝日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入夏以来，嘉靖皇帝的病越来越重，到了有时连喘息都困难的地步。一日黄昏，他在翊坤宫夏妃的寝室里突感浑身不适，脸上身上都是汗水，之后便如何也站立不起来了。夏妃吓得脸色苍白，喊大总管赵公公去传太医。夏妃说，找那李时珍来看如何？李时珍正巧在乾清宫外的值房里轮值，便匆匆来到翊坤宫。李时珍为皇上请脉后，向夏妃娘娘问起皇上发病时是何种情况。随后提笔开方：菰笋一斤，佐鲫鱼做浓汤，早晚各一次，服三日止，禁蜜食和巴豆。

　　李时珍捎回了自己所写的方子，姜院使看了又看，说看不准这方子有何玄妙之处。李时珍说，这菰笋也称蒋草、茭草，《日用本草》称茭笋、菰菜，《图经本草》称茭白，民间还称之为茭粑。其气味甘、冷、滑，佐鲫鱼煎汤，可压丹石之毒不发作矣。姜院使对这菰笋不甚熟悉，说这菰笋之用是否有先人的医例。李时珍说，这菰菜产于浅水之中，其叶如蒲如苇，生熟皆可食也，且味道甜美。北宋苏颂先生和唐代藏器先生都说此药可治丹石之毒的，民间一些医家也应当知晓这一药材的用处。李时珍说，服上三日，再看换什么药更好。

　　还是依照宫中的规矩，凡药都要两剂合一剂煎好，分为二器，一剂由内臣或太医、煎药的药生服用，一剂进皇上用之。总管太监找来一位内臣和一位在宫中炼丹的道士，让他们先服下。之后，皇上开始服用，一连服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李时珍被传到乾清宫，继续给皇上诊脉。请后，李时珍开方：龙葵一釜，水煎饮之。另牛膝酒两瓶后饮。这次皇上开了金口，说他要先用此药。葵菜一釜煮好后用大碗盛之，嘉靖帝咬牙闭眼，一憋气咕咚咕咚一阵响声，那只青花大碗就见了底儿。没半个时辰，嘉靖帝就感到腹内不适，他让太监搀着在屋内踱步，不一会儿如何也站不起来，无奈只好躺到床上，闭着眼睛，任其药力在腹内发作。

　　李时珍 第三十回

　　重 阳
　　
　　嘉靖帝食丹祈求不死

　　李时珍葵菜斗胆救孤

　　在皇宫里，人们私下里谈论最多的就是嘉靖皇帝。这嘉靖帝自打壬午登基之后，虽也治理朝政做了些事情，除此之外，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女人了。这嘉靖帝和先帝武宗虽只是堂兄弟，但二人在对待女人上却是如同孪生，一个是游龙满天飞，有凤就宿；一个是色龙到处走，有凤就栖。那武宗只活了三十一岁便一命呜呼，倒是这嘉靖帝略高武宗一筹，他除有玩弄女人的嗜好外，还有另一大嗜好，那就是到处寻丹觅药，好让自己延年益寿，以求长生不死。

　　不知是哪一日，嘉靖帝又开始对方士们情有独钟了。所谓方士，就是从事求仙炼丹的道士。他听说江西道士邵元节精通长生之术，便召进宫来，向其讨教长生秘诀。他对道教中方士的养生之术十分信服，他开始服丹，把那丹石当成长寿的唯一灵药。这丹石可不是好服食的，丹砂又名朱砂，石类的一种，关于它的产地和用途众说纷纭。千百年来，一些方士都拿它用火炼制，炼成丹药，并把它作为长生之宝物。大凡行医之人也把它视为长生不老之宝，医书记载，丹砂可治疗各种病疾，本是一种良药，无毒的，但一经炉火炼制便生出剧毒，古代服食丹药中毒身亡的事例比比皆是。

　　由于长期服食丹药，嘉靖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早上，嘉靖皇帝从寝室走出来，一头栽倒在门前的台阶上，幸好被太监及时搀起。还有一次，嘉靖皇帝去后苑游玩，在快到坤宁宫的五色石子甬道上，突然力不可支，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起来。此事惊煞了满朝文武，他们都为皇帝的身体捏一把汗，不知皇帝日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入夏以来，嘉靖皇帝的病越来越重，到了有时连喘息都困难的地步。一日黄昏，他在翊坤宫夏妃的寝室里突感浑身不适，脸上身上都是汗水，之后便如何也站立不起来了。夏妃吓得脸色苍白，喊大总管赵公公去传太医。夏妃说，找那李时珍来看如何？李时珍正巧在乾清宫外的值房里轮值，便匆匆来到翊坤宫。李时珍为皇上请脉后，向夏妃娘娘问起皇上发病时是何种情况。随后提笔开方：菰笋一斤，佐鲫鱼做浓汤，早晚各一次，服三日止，禁蜜食和巴豆。

　　李时珍捎回了自己所写的方子，姜院使看了又看，说看不准这方子有何玄妙之处。李时珍说，这菰笋也称蒋草、茭草，《日用本草》称茭笋、菰菜，《图经本草》称茭白，民间还称之为茭粑。其气味甘、冷、滑，佐鲫鱼煎汤，可压丹石之毒不发作矣。姜院使对这菰笋不甚熟悉，说这菰笋之用是否有先人的医例。李时珍说，这菰菜产于浅水之中，其叶如蒲如苇，生熟皆可食也，且味道甜美。北宋苏颂先生和唐代藏器先生都说此药可治丹石之毒的，民间一些医家也应当知晓这一药材的用处。李时珍说，服上三日，再看换什么药更好。

　　还是依照宫中的规矩，凡药都要两剂合一剂煎好，分为二器，一剂由内臣或太医、煎药的药生服用，一剂进皇上用之。总管太监找来一位内臣和一位在宫中炼丹的道士，让他们先服下。之后，皇上开始服用，一连服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李时珍被传到乾清宫，继续给皇上诊脉。请后，李时珍开方：龙葵一釜，水煎饮之。另牛膝酒两瓶后饮。这次皇上开了金口，说他要先用此药。葵菜一釜煮好后用大碗盛之，嘉靖帝咬牙闭眼，一憋气咕咚咕咚一阵响声，那只青花大碗就见了底儿。没半个时辰，嘉靖帝就感到腹内不适，他让太监搀着在屋内踱步，不一会儿如何也站不起来，无奈只好躺到床上，闭着眼睛，任其药力在腹内发作。

　　第三十二回

　　重阳
 
　　时珍信口开河论长寿

　　世宗目瞪口呆听入迷

　　嘉靖皇帝自从排出那些五彩龙粪之后，龙体便一天比一天好转。随后，嘉靖帝又遵照李时珍的嘱咐，每日里三次牛膝酒饮之。半月之后，那两瓶牛膝酒饮得见了瓶底，嘉靖帝的腰膝和脚跟有了力气，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赵公公差人问李时珍之后如何？李时珍说，下面皇上该静心调养，治病的药物暂时要停下来了。

　　这日早上，嘉靖帝忽然想起李时珍来，说时至今日，朕还没有用正眼瞧一瞧这位民间医生呢。当李时珍随着赵公公来到乾清宫时，嘉靖皇帝早已在那里候着了。嘉靖皇帝看着李时珍，先问李时珍是哪里人氏，说蕲州倒是个好地方，朕来京城之前居湖广安陆，你与朕还算得是同乡呢。李时珍忙说，不敢与万岁论邻谈乡。嘉靖皇帝话锋一转，便问起李时珍天下有多少灵丹妙药。李时珍答，不知万岁所说的是哪一种？嘉靖皇帝说，使人长寿的那种。李时珍答，药是有的，有的药还很神奇，不知万岁信否？嘉靖帝说，你只管讲来。

　　李时珍略一沉思道，世上能长寿的药材还有几种，据草民所知，这柏树的实、叶和天门冬食了都可长寿的。嘉靖帝问，柏树的叶子和果实如何能长寿？李时珍说，万岁是知晓的，木乃植物，乃五行之一，是由气化而生的，树分香、乔、灌、寓、苞、杂等六类，而柏则属香类之树木。据《史记》所言，柏为万木之长，树干耸直，肌肤细腻，皮薄，其花细琐，其实成球，状如小铃，霜降之后四裂，内有数子，大如麦粒，芳香可爱。据史书记载，柏叶松身被称为桧树，其叶坚硬，亦称为圆柏；松叶柏身者被称为枞树；松桧各半者被称为桧柏；峨眉山中有一种竹叶柏身之树，被称为竹柏也。嘉靖帝问，这些柏都可入药吗？李时珍答，不是的。柏可入药的只有扁叶的一种，其叶侧生，被称为侧柏。嘉靖帝问，照此说来，哪里的柏树是最好的？李时珍答，陶弘景先生说，柏皆有之，生于太山的柏为优；苏颂先生说，柏实以乾州者为优；苏敬先生说，生长于陕州、宜州的柏为优。而依照雷敩先生的说法，柏叶也有所不同，有花柏叶、丛柏叶、有子圆叶之分。唯那有子圆叶呈云母状，一片一片的，入药才最好。嘉靖皇帝问李时珍，这柏叶和果实都治些什么病疾？李时珍答，柏叶可治吐血、痢血、崩漏、小儿火伤、胸部疼痛，还可强健身体、滋养肺脏、令人耐得寒暑。而果实同样是好药，柏之果实可除风湿、安五脏、养心气、润肾燥，可益智宁神，久服令人不饥不老、轻身延年，还可润泽美色呢。

　　嘉靖皇帝已听得入迷，让李时珍说下去。李时珍说，柏树后凋而耐久，禀赋坚凝，乃长寿之树木，可做食物，鹿食了会体香，毛女食了体轻而健。嘉靖皇帝打断李时珍的话，问什么是毛女？李时珍笑道，这毛女乃秦王之宫女，那年，有关东贼人闯入宫中，宫女惊慌之中逃出宫去，一日，忽遇一老翁告知柏叶可食，便食之。初食味道苦涩，食了数日，便习惯了。谁知，食了这柏叶之后，宫女冬不惧冷，夏不畏暑，在山中逍遥自在，无人能比。时至汉成帝时，一位猎手在终南山深处见一人不遮衣物，浑身上下遍生毛发，跳山越涧体轻如飞，便悄悄设围，将其捕获。将她带到山下时，秦朝已亡二百余年。

　　这事情出自什么地方？嘉靖帝问李时珍。李时珍答，这故事出自葛洪所著的《抱朴子》一书。嘉靖问李时珍，这葛洪又是何人？这《抱朴子》又是一部何书？李时珍答，这葛洪乃东晋时期医药大家，也是道教之大家，自号抱朴子，所著为《抱朴子》，此书分为内外两篇，书中所讲的都是些……说到此处，李时珍止住话音，不再说下去了。

　　第三十七回

　　重阳
 
　　众太医遇怪症无良策
　　李时珍施骂方散血淤

　　姜院使找来李时珍，请李时珍为孙家传诊上一脉。李时珍对姜院使说，既然孙太医患的是怪症，那就得用怪方医治。但我有什么过激之处，院使和众太医们不要插话，更不要干预。姜院使说，你李时珍的为人太医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谁还怪你不成。

　　这日，众太医大多也都在场。姜院使便示意让李时珍来诊。此时，只见李时珍上前摸了摸孙家传的脉息，片刻便站起身。他一不写方，二不开药，而是手指着孙家传大骂起来：孙家传你听着，你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这是你嫉妒之心过重的结果。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善人好人是不会得这种奇病怪症的。你得的是心病。你若不依仗孙老太医的面子，怎会进得这扇大门？进了门，你就觉得有了资本，有了吃饭饮酒的本钱，但你要记住，这是太医院，是给皇上请脉看病的地方，容不得你这等医术平庸之人。你以为这紫禁城是你这等人混吃混喝的地方吗？李时珍说到这里，找来一把椅子坐下，继续说，你除了在背地里搞阴谋，还会什么？旁人做了好事，你嫉恨在心，像捅了你的心肝宝贝。你算个什么太医？诸位太医瞧瞧，他脸上的东西是摔的吗？摔的能是这个样子？他孙家传何时说过实话？

　　孙家传听得脸上的肌肤都颤抖起来。他孙家传从小到大哪里听过这等斥责和奚落？他望着李时珍，找不到反击的词藻，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本来，李时珍应当到此打住，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李时珍坐在椅子上开始品茶，品了片刻，又冲着孙家传继续斥责起来。

　　李时珍说，大凡行医之人，都以义为重。这义就是仁与善，就是怜悯和同情。你孙家传应当记得，蕲州水灾那年，你见死不救，临阵脱逃，心比铁石，哪里还配做个医生？你开的那方子是个什么，不过是抄来医书上的旧方而已！你孙家传还总以孙圣人后裔自居，其实你那医术比走街串巷磨剪子抢菜刀的强不到哪儿去！你做人之德更比不得那些耕田之人。

　　孙家传受不住了，他想站起来和李时珍唇枪舌剑一番，但他有心无力，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仿佛那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撞击着，撞得他那腹中如翻江倒海。

　　见孙家传如此这般，李时珍继续说下去：医贵高深。行医之人要至诚至真，纯一不二，你孙家传算得什么？那年在楚王府里，你使钱买通几个少年，对好人栽赃陷害，心狠手辣，多亏王爷王妃明察秋毫，识破了你。你是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恶果。那王爷要是不看在你先父的面子上，如何饶你？你孙家传分明是家中的叛逆，辱没了自己家族之名声！

　　孙家传此时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李时珍的言语，他猛地站起身，用手指向李时珍，胸部一阵颤抖。接着，只见他张开大嘴，几股黑血从口中喷出，那血喷得三尺有余，有如激流。众太医急忙用手去搀扶孙家传。但孙家传却用手推开众人，往前挪步，那口中随即又喷出几股黑浓的血来。李时珍的今日之举，震怒了在场的许多太医，他们都说李时珍是借给孙家传看病之机报私仇泄私愤，哪里像一个医生？

　　说来也怪，孙家传从那日吐血以后，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到了七天头上，孙家传竟大病初愈。太医们都不解地问李时珍是怎么回事，此方出自何处？李时珍笑道，淤血积郁腹中，不吐不愈，非盛怒而不吐也。此方出处无关紧要，关键是病医好了，正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说罢，朝天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八回

　　重阳
 
　　妇人难产假死木棺内
　　时珍举手瞬间救二人

　　嘉靖三十三年三月的一天，李时珍毅然离开京城太医院，在东江米巷的通惠河码头搭乘了一条客船，顺流南下，踏上回家的归途。

　　当李时珍从梦中醒来之时，天已泛白，船已驶进天津卫三岔河口。

　　李时珍离船登岸，他要来这里走上一走。在一家院门前，李时珍站住了，这户人家正在办丧事，宽敞的院子中间停放着一口棺材。李时珍略微向棺材扫了一眼，见棺材底下的砖地上有点点滴滴的血迹。走近一瞧，那地上的血还有些鲜红色。李时珍忙上前施礼，问这棺内装有何人，如何身亡的？

　　那家下人回话，棺木之中是他家二奶奶，因难产而亡。家中老爷出门在外，已差人前去送信，不知能否赶回来。原来，死者姓杨，名香槐，江南人氏，正是这家韩振韩老爷的小妾。三年前，韩振到杭州贩盐， 结识一女子，便把她娶到天津卫，住到侯家后。

　　春去冬来，杨香槐有了身孕，乐坏了韩振，气煞了韩夫人。韩振长年外出，韩夫人让香槐搬到她的宅院里。谁都没料到，香槐生产的时候，真的出现了闪失。这天晌午后，香槐忽感腹中阵阵作痛，韩夫人请来接生婆，忙活了两个时辰，孩子也没有生下来。到了晚上，香槐呼吸急促，双眼闭拢，不省人事。到了次日夜间，香槐一声尖叫后便力尽气绝。

　　李时珍大步进了韩家大院，要见韩家管事。下人说，老爷不在，管家回了老家。李时珍要见韩家夫人，下人说，韩夫人悲伤过度，不见外人。正说着，有人来告，韩家的谢管家从老家回来了。李时珍见过之后，自报姓甚名谁，向谢管家说起自己的看法，说事不宜迟，应立即开棺救人。

　　谢管家闻听惊得魂魄四散，急忙和韩夫人商量。那韩夫人听罢脸色煞白，说李时珍胡说八道，人都死一宿了，如何能活？她让家人把李时珍赶出屋去。谢管家说不动韩夫人，便走出院子，问李时珍还有什么好办法。李时珍说，棺中之人若不及时救出，就会死去。李时珍来到棺木前，说据他所看，棺里之人仍有一息尚存，想那腹中胎儿也还活着。如再耽搁，母子二命都难保了。

　　韩夫人一听更是恼羞成怒，下令将李时珍轰出院去。正在此时，忽听有人喊了一声，老爷回来了。谢管家便把刚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向老爷述说了一遍。韩老爷说，立即开棺，越快越好。开棺后，李时珍走上前去，掀开面帛，看到棺内的二夫人脸色苍白，眉宇间还透着一丝活气，便吩咐韩家众人将二夫人抬出来，放到屋内床上。李时珍一边打开自己的行囊，一边问这儿有没有接生婆。管家马上唤来了邻里吴妈。李时珍从行囊中取出一枚银针，用手在二夫人的胸部按了几下，便一针下去。稍过片刻，二夫人有了气息，下身便也有了动静。李时珍对韩老爷说，赶紧请接生婆准备接生吧。

　　韩老爷像是遇到了神仙一般，眼睛里都放出光彩来。这可是天大的奇事。韩老爷忙向李时珍请教二夫人的病情。李时珍说，二夫人因难产昏厥过去，像是死去，但胸内尚有气息，只欠用银针通之。这银针通后，脉息恢复，催动了腹内欲产的胎儿，想是过不了一盏热茶工夫，胎儿就有生产的可能。韩老爷问李时珍，如何判断出贱内在棺内还没有死去呢？李时珍回答，从棺中滴出的血迹，死血凝，活血鲜。这血迹乃鲜红之色，证明棺内之人还没有死亡。

　　说到此处，屋中忽然传出婴儿的哭声，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韩老爷大步朝屋中奔去。

　 第四十二回　卫老伯演说斑龙宴法

   李时珍讲述麋鹿之谜

　　入夜，山降薄雾。天上三分月色，五分星光。小木屋内，一盏油灯燃亮，像是一颗落在山坳里的小星星。

　　卫老伯讲起麋鹿的故事：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在离九宫山足有百八十里的一个大镇里，老百姓都叫它百年镇。镇里住着一大户人家，姓朱，有传言说是什么太祖朱元璋的后裔。

　　这朱家有个朱老爷，临近花甲之年，身边三妻六妾，可偏偏这位朱大老爷生性风流，花心旺盛，一日离了女人便茶饭不香。他今日住东院，明日住西院，后日和大后日又住在南院和北院，哪一夜不折腾到三更也不罢休。久而久之，朱老爷整日里无精打采，白日里对着人就打瞌睡。朱家的大奶奶看不过去了，托人从武昌请来了一位华神医，给朱老爷看病。这华神医自称是华佗的后人，诊过脉象后，只给朱老爷开了一方，叫什么宴法。从那以后，这朱家人就来到我这九宫山上，找我老汉买鹿。那朱家的管家告诉我，朱家买的是活鹿，鹿身上一点伤也不能有，而且只要雄鹿，二十两银子一只。于是，我来到麋鹿林里，在林子的外面设了陷阱。不消三日，就捉到了两只马鹿。这鹿像小马一样大小，朱家赶来了大车，用两匹高头大马拉车，付了银子，拉着鹿就走了。我很高兴，几天工夫就赚了四十两银子。

　　后来我才听说，那朱家把鹿拉回家后，就用人参煎水供这两只鹿饮用，还将人参渣拌进草料和米豆里，不掺任何水草。随后便施展手段折磨那鹿，让鹿死活不成。听朱家佣人讲，他们把鹿喂到百日之后，就开始做这种宴法了。他们在每宴的前一日，不给鹿喂食，或少喂食，次日早上，便把鹿捆绑在床边，头低尾扬，请一大力之家人抱住鹿的前腿，再固定好鹿的角和头部。然后，便用三棱针刺入鹿的天池穴位，再用三寸银管插入鹿的鼻梁。待人坐定之后，便可吸吮鹿血，同时，饮药酒数杯，再吸再饮，饮到醉时为度。饮罢之后，饮者还要躲风避寒，上上下下地做什么升降活动，这就是一宴了。

　　一年之后，那朱家人又来买鹿了，说那朱老爷自打饮了鹿血之后，身子骨一天比一天棒，白日里有精神了，夜晚做起那种事来，赛过三十岁小伙儿。朱老爷说了，他有的是银子，这鹿血他要饮下去，直饮到一百岁。

　　李时珍说，老伯方才说的喝鹿血的事例是斑龙宴法，是当今医家韩愗先生所著的《韩氏医通》里记载的方子，是一下策之方，尽管它对人体也有一定好处，但终归是血淋淋的。这鹿乃仙兽，《述异记》上说，鹿一千年为苍，一千五百年为白，两千年为玄。玄为黑鹿，鹿骨也是黑的，若做脯食之，能使人长寿。但是有谁见过玄鹿？谁又吃过这玄鹿的肉脯？于是，人们就在鹿身上想各种办法，为自己谋得长寿秘诀。鹿茸、鹿角、鹿骨、鹿肉、鹿蹄、鹿胆、鹿肾、鹿血都是可以入药的，鹿茸功在补阴，其紫茄色为上品，医家们都称之为茄子茸，很难得到；鹿角可治愈夜梦性交；鹿骨可补精血、祛风邪；鹿肉可益气力、强五脏、调血脉，还可生血养颜；鹿蹄可治脚膝疼痛；鹿胆能消肿；鹿肾治耳聋。

　　卫老伯问，这麋和鹿有什么区别吗？李时珍说，其实，这麋是鹿的一种，麋如小牛，乃水泽之兽，雄鹿头角夏至分开，而麋的头角冬至分开。麋身上一些地方也是可以入药的，就是和鹿比起来要差得多了，所以说麋鹿还是不可相比的！

　　卫老伯听了不由得伸出大拇指来，说这九宫山上的事情，李时珍知道的比他这个猎人还要多呢！

第四十七回

重 阳

郭大手悟出生财之道

李时珍月下巧辨病牛

郭大手别看手大，却是个外粗内细之人。从此以后，他每天都要陪着李时珍三人上武当山采药。山里的日头走得快，一晃冬天就过去了。贩牛沟的春天，溪清水浅，莺唱蝶随，闲花芳草，翠色连云。

一天午后，郭大手来找李时珍，说还是要请李医生帮忙，再从他们郭家的牛棚里选几头长牛黄的牛来。李时珍说，这回我要做个新鲜的，到了晚上，请郭先生一同与我选牛吧。月亮升起，李时珍带着小嘎和虚空来到郭大手家的牛棚前，郭大手已在这里等候了。郭大手的牛棚还是很讲究的，四个牛棚并排，一个棚里有二三十头牛。李时珍等人先来到一个牛棚，在牛棚中间的一处，李时珍突然站住了。

李时珍说，牛黄是牛腹中之病症，要选这有病之牛首先要听，听哪头牛在不停地鸣叫，因为有病之牛总在呻吟。二是要观看，感觉哪头牛害怕人，生牛黄的牛都是怕人的。郭大手问，那如何来看呢？李时珍笑了，说这看牛许多人都不懂。北宋大医家苏颂先生说，凡生有牛黄的牛，眼睛为血红色，其身子在夜间会发出光泽来。郭大手按着李时珍所说，细细地看他的牛，忽然，就在眼前的两头牛中，他看到了有一头牛是红眼睛，还看到了这头牛身上发出的闪闪光泽。

李时珍说，苏颂先生还说，这种长牛黄的牛非但这样，还喜欢照水中的影子。郭大手听了更觉奇怪，问李时珍，这样的牛准有牛黄吗？李时珍对郭大手说，牛黄可分为四种，呵斥而令其吐出的，被称为生黄，最好，是上品；把牛杀死，在牛角中取的牛黄，叫角牛黄；牛死后人们从心中剥得的，叫心黄；还有一种，初在牛心中如黄浆汁，剥出后沾水变硬，从肝胆中取出的，叫肝黄。

李时珍接着说，这杀牛取黄不是好办法，而呵斥和威胁让牛自动吐出的牛黄为最好，这样的牛黄才能治大病。看准长牛黄的牛之后，用水盆放在牛面前接着，然后，对牛恐吓，等它把腹中的牛黄自动吐出来。郭大手点头称是，马上吩咐几个儿子准备取牛黄的水盆。

李时珍用手拦住郭大手道，这生牛黄的牛大多都是公牛，而这种牛大多产自北方。郭大手问李时珍，这牛黄究竟生在牛的什么地方？李时珍道，按说，这牛黄就是生在牛的心和肝胆之间，牛生病才凝结成黄，如人的淋石一样，都是病症！郭大手还在刨根问底，那为什么牛要生出这种病症呢？李时珍说，据《宋史》中说，牛在春季里饮了疫毒的水就会长出牛黄来。我想，东贩牛沟水清气洁，有牛黄的牛就少，而西贩牛沟里水质混浊，疫气笼罩，牛就容易生出牛黄了。

李时珍对郭大手说，前几年，我在蕲州就遇到过一件事情，有人杀了一头黄牛，从牛腹中看到了一个肉囊，外有肉包裹着，内有升余大小，人们都不认得这是什么。其实，当时我就对许多人说，这就是鲊答，也是宝物。天下很少有人知道，牛之黄、狗之宝、鹿之玉、马之墨、犀之通天、兽之鲊答，都是动物之病，而人都以为是宝。这些宝贝被人们利用起来，让它们为百姓治病。

李时珍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今夜可以试试，咱用水盆放在牛跟前，对牛进行恐吓，看看这牛黄是如何喝出来的。郭大手带领着儿子们，照李时珍告诉的方法，只一两个时辰，就从六头黄牛口中喝出了六粒牛黄。这可是像传说中的神话一样，喝得牛棚里的人们都像中了魔似的。天亮之后，郭大手带着这六粒牛黄下了山，晌午之前回村时，他布袋里装了六百两银子。郭家上上下下都沸腾了。想不到，他郭家采了多少年的草药，最珍贵的药却在他家饲养的牛腹之中。

    第五十一回

　　重 阳

　　采集药材深山访旧友

　　疙瘩屯里结识山里人

　　不久，他们商议起去神农架的事。

　　柏乐山说，他有一个好友，住在神农架中的虎鹰岭下，叫弓响箭。十几年前，弓响箭来武当山求子许愿，失了脚，滑到山谷里，被我救下。转年，他生了儿子。从那以后，他年年来武当山还愿，住在我家，我俩还拜了把兄弟。若去神农架采药，弓响箭能给我们做向导。

　　这日，李时珍师徒在柏乐山的带领下，来到神农架。神农架位于长江和汉江之间，在大巴山山脉的褶皱里，方圆数千里，是山区又是林区，是大山中的原始森林。神农架有高峰六座，山中生长着各种植物两千余种，大多都是可以入药的，有党参、当归、黄连、川芎、独活、黄芪、白术、银耳、独角莲等，还有鹿茸、豹骨、熊胆等。神农架里，有动物五六百种，有豺、狼、豹、獐，有白熊、白猴、金丝猴、金猫、仰鼻猴，还有白鹳、白鹤、金雕、苍鹰等。这里有一种飞禽最多，那就是燕子。每到春夏交替之时，从神农架上的燕子洞里能飞出几万甚至几十万只燕子，这些燕子都生得灵巧好看，它们黑色的羽毛在日光下一闪一闪，细长的尾巴像剪刀一般，剪着树上枝叶的影子。

　　他们终于来到了虎鹰岭下疙瘩屯。弓响箭生得粗眉大眼，长宽脸庞，穿着一身粗布衣裤，脚蹬一双直缝靴。柏乐山说明来意，弓响箭说，领大家伙儿上山采药的事包在我身上，这神农架里的草药一百年也是采不完的。晚饭后，弓响箭向李时珍等人讲起了他们的虎鹰岭。他说，这虎鹰岭故事多，草药也多。虎鹰岭上最多的飞禽就是虎鹰了，这些虎鹰比金雕还要厉害，连大的野兽也要怕它三分。

　　这虎鹰岭上也有大的野兽吗？小嘎问道。弓响箭说，有豹子、白熊，还有凶猛无比的过山黄！李时珍问，过山黄是什么？

　　说到过山黄，弓响箭的眼睛变得闪亮起来，只见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说，这过山黄就是大老虎！李时珍说，虎名乃大虫，又称李耳。李耳是一种误读，是江南方言所致。虎是山兽之王，所有的山兽见了它都闻声而逃。这虎可不同于其他山兽，到了夜间，它能一目闪光，一目视物，可谓双管齐下。虎交配在秋季，只一次，不再交，七个月生子。虎扑食，三次没有扑中便一走了之，不再回头。虎是不能吃狗的，虎吃了狗就像饮了酒一般，醉倒不醒。

　　小嘎问，这虎吃人吗？李时珍说，岂止吃人，传说人被虎咬死，就成了伥鬼，为虎作恶。可见，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虎吃了啊！虚空问，那就没有能吃虎的山兽了吗？李时珍说，谁说没有？山中的狮、驳、酋耳等都能吃虎，就是刺猬和老鼠也能将虎制服呢。弓响箭问李时珍，这虎身上的东西也可以治病吗？李时珍说，虎入药的地方太多了，虎骨、虎肉、虎血、虎肚、虎胆、虎肾，虎爪、虎皮，就连虎睛、虎鼻、虎牙、虎须、虎屎都是好药材，虎可真是少有的宝物啊！

　　说到此时，李时珍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口若悬河地说起虎的药用价值来。李时珍说，虎骨入药，黄色的头骨、胫骨为好，但要捣碎去髓。毒箭射杀的虎，不可入药。虎骨可祛邪杀毒，医治恶疮鼠瘘、走路疼痛、屈伸不得，还可追风、定痛、健骨等。虎骨的用处很多，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而虎的其他部位也能医治许多病症，例如，虎肉可医治脾胃虚弱，虎血可壮神志，虎肾可治瘰疬，虎胆可治小儿惊痫，虎鼻非但治癫疾，将虎鼻悬于门上一年，取下烧灰，妇人服后，还可生贵子。而虎须则治齿痛，就连虎屎都是可以治病的。虎屎医治恶疮、鬼气，烧灰用酒研服，可治兽骨在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