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园的费劲 择园的艰辛 办园的为难 [复制链接]

快乐嬉戏的孩子们。

50平方米小院里，100多名幼儿做早操。

民警给孩子上安全课。

孩子们学种菜。

编者的话

养儿方知父母难。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两句感叹为人父母艰辛不易的经典语。

可是，当今的年轻父母在认同古语真言时，还会指出，我们的老祖宗在作总结时，是绝对没有把幼儿入园的艰辛概括进去的。“幼儿入园难，难于考公务员；托儿费太贵，贵过大学收费。”

现今坊间流传的顺口溜，将中国父母艰辛的内涵又补进了新元素。

直面现实，“公少私多”的幼儿园分布，决定了家长的选择：首选公办园，其次是品牌民办园，进不去再进一般的民办幼儿园，再不行才是各方面条件都较差的平价民办园。

无论是城里的家长还是农村的家长，没园的到处找园，有园的还在挑园。为了孩子的教育，大家的普遍感受是，进园的费劲，择园的艰辛。

学前教育问题，已引起国家密切关注，近来新政频出。国务院提出，实施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缓解入园难。温家宝总理更是指出，学前教育是孩子成长的重要阶段，影响孩子一生。学前教育关系亿万儿童的健康成长和千家万户的切身利益，关系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教育部部长袁贵仁昨日向全社会庄严承诺，明年将多层次完善学生资助体系。建立健全学前教育、普通高中和研究生阶段政策体系，实现国家资助政策全覆盖。家庭经济困难的幼儿、孤儿和残疾学生接受学前教育的给予资助。

有专家欣喜：学前教育的春天来了！

然而，春天来临之前必须越过冬天。众所周知，学前教育问题的累积是多年多种层面的原因沉淀所致。国家提出了三年行动计划，各地正在积极响应，百姓也在热切期盼。那么，当前我省学前教育现状如何？主要存在的问题是哪些？群众有哪些关切？该如何结合实际，有针对性地落实中央政策，让学前教育的春天早日出现？

本月初，本报社会部记者联合三峡晚报、楚天都市报襄阳版记者就此进行深入调研，完成本版稿件，敬请读者关注。

不能让孩子姓“市场”

对武汉、宜昌、襄阳三地的调查

价格混乱“天价”频现

连日来，记者走访省会武汉及副省级区域中心城市宜昌、襄阳等地幼儿园，家长意见最大的仍然是价格问题。尤其是民办幼儿园，几乎处于无人监管的真空状态。

武汉“深圳晶晶”幼儿园和“新东方”幼儿园，同是民办幼儿园，相距不过500米，收费却天差地别。前者每学期9800元，后者则为4200元。尽管是一年近2万元的“天价”收费，家长们还是趋之若鹜挤向“深圳晶晶”。

该园潘园长表示“天价”也有苦衷：“幼儿园设在新小区，设施都是新建的不说，每年还要向小区交近百万元租金、物业管理费、卫生费等，办学成本高。”

相比较而言，公办幼儿园就便宜多了。

武汉东亭幼儿园、育才幼儿园、江夏区机关幼儿园每月保育费在100元至140元，加上杂费、伙食费，一年下来在4000元至5200元，这仅相当于普通私立幼儿园一学期的价格。

据介绍，这3所公办幼儿园的收费标准还是沿用上世纪90年代的，十几年没变过，目前只能维持幼儿园基本运转。

武汉市楚天双语幼儿园是一所“公转民”的幼儿园。该园前身为湖北日报社幼儿园，作为职工福利，一直处于负赢利运行状态，不算房屋、设施折旧，单位每年要倒贴100万元。

2008年，根据国家关于鼓励社会力量办学，企业幼儿园、学校等“兼停并转”的有关规定，该幼儿园改制为民办幼儿园。此后，根据成本核算，价格也“噌噌”翻了三番，幼儿园终于“扭亏为盈”。

园长刘桂荣称，公办幼儿园有政府的专项拨款资金扶持，但民办幼儿园自筹经费、自负盈亏，唯一的收入就是学费，这也决定了民办幼儿园必须以生养园。

因此，公办幼儿园和民办幼儿园各执行不同的收费标准。记者在宜昌调查的19家幼儿园中，一学期保育费在1000元以下的只有6家，都是公办幼儿园；1000元至4000元的有10家；4000元以上的有3家，加上伙食费、车费达7000元，一年下来就得1.4万元。

据宜昌市教育局、物价局相关负责人介绍，教育、物价等部门会对公办幼儿园的收费标准进行指导，但对于民办幼儿园，教育局只负责对其办学方向、办学条件及办学资源进行审查，其收费和定价目前已经放开，完全由市场来决定。

城市也不乏价低的民办幼儿园。但这些幼儿园普遍规模小、环境差、师资相对弱，有的甚至是根本无办学资质的“黑园”，隐蔽在城中村或小区深处。

公少私多 配置失衡

作为家长，都希望孩子进入价格便宜、师资稳定、教学质量有保障的公办幼儿园。但由于公办幼儿园少，民办幼儿园多的布局现状，众多家长只好“退而求其次”。

襄阳市民张女士家住襄城区檀溪路虎头山附近，女儿2岁半，在襄城北街一家民办幼儿园上学。起初，她打算把女儿送到公办幼儿园，但出古城墙往西，檀溪路延伸约5公里，都没有找到一家公办幼儿园，仅打听到几家不成规模的民办幼儿园。

张女士感叹：“入公办幼儿园真难！”

记者从襄城区教育局了解到，襄城区仅有1所公办幼儿园，民办幼儿园有61所，公办幼儿园数是民办幼儿园数的零头。

宜昌的情况同样典型。据宜昌市教育局统计数据显示，该市现有幼儿园300多家，民办幼儿园约占9成左右。城区幼儿园有87家，其中11家为公办幼儿园，其他76家均系民办。“公少私多”的幼儿园分布，决定了家长的选择：首选公办园，其次是品牌民办园，进不去再进一般的民办幼儿园，再不行才是各方面条件都较差的平价民办园。

因此，公办园总是人满为患，从不为生源犯愁。

武汉市东亭幼儿园蔡老师记得，今年秋季招生当天，许多家长一大清早赶来排队，140多个名额不到半个小时就招满。

育才幼儿院的招生只对单位，不对个人。每年招生前，幼儿园会对各机关先摸底，然后下发入园指标。该园分公务员班和实验班，公务员班主要招收机关公务员子弟，如有指标不够，会调剂到其他市直机关幼儿园；实验班就是公务员以外的其他机关人员子弟。

不少家长为了让孩子挤进公办园，迁户口、买房子、托关系，想尽法子，可终究是“僧多粥少”，只能望“公”兴叹。

“小学化”倾向令人忧心

民办幼儿园基本属于自负盈亏，往往主打特色牌，让孩子获得“与众不同”的教育，以吸引更多家长、求得更高收费。3岁孩子能背几十首唐诗，4岁孩子会说上百个英语单词，5岁孩子能完成两位数的乘除法及比例运算……记者在武汉市洪山区一家宣称培养“神童”的民办幼儿园，见识了这样的小朋友。

令人不安的是，在场拥有“神童潜质”的孩子家长引以为傲，“普通孩子”的家长则又急又恼。

据调查，襄阳市金贝贝多元智能幼儿园上午上课，下午游戏。但学前班的孩子在下午还会安排一节课，包括拼音、算术、科学实验课等，以提前适应小学教学。学前班其实就是幼儿园开设的幼小衔接班，平时有随堂抽查，每周有家庭作业，期末还有考试。

襄阳市教育局基教科科长何涛告诉记者，幼儿园教育“小学化”倾向，多集中在民办幼儿园。民办园市场竞争激烈，只好利用“双语”、“蒙式教学”、“奥数”等吸引家长，立足市场。另一方面，一些家长对幼教理念不了解，单纯希望孩子能在幼儿园“多学知识”，却忽视了孩子的天性，忽视行为习惯和兴趣的培养。“‘小学化’问题，其实是整个应试教育提前到幼儿教育的一个缩影。”有专家一针见血地指出。

师资投入 公私有别

公办幼儿园的在职教师都是吃“财政饭”、有教育编制的人员，待遇稳定。而在民办幼儿园，教师工资由幼儿园承担，教师没有编制，流动频繁。特别是一些责任心不强的年轻教师，遇到家长投诉、园长批评等小事或者待遇问题，往往一走了之。

家住武汉香榭水岸小区的段先生曾有过类似不愉快的经历。女儿在一家双语幼儿园上学，外教经常换来换去，黑人、白人、男女老少，女儿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个，下一堂课又换老师了。现在女儿非常害怕上外语课，经常哭闹。“师资稳定、水平齐整一直是公办园的天然优势。”武汉东亭幼儿园蔡老师称，作为公办教师，他们会进入武汉市教育局专门开办的教师进修学校，进行不定向培训，比如WTO、法律、计算机、创新思维等课程。

目前，民办幼儿园教师被排除在教师进修学校以外。而现在很多民办幼儿园没有意愿拿出经费投入师资的“改造升级”，教师们要么“啃老本”，要么自费深造。

显然，没有好的师资，再多投入都难有好的教育。民办幼儿园需要扶持的不仅仅是资金，师资、待遇、教育方针等都亟待解决。否则，“公私同价”只能是美好的愿景。

心声

到农村去当“孩子王”

幼师赵霞的创业冲动

11月24日，《国务院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出台。黄冈市黄州区的赵霞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出身幼师的她再次有了创业的冲动。不过，这次她的创业目标不是盯在城区里，而是广袤的乡村。

1997年，从黄冈幼师毕业的赵霞顺利进入当地一家公立幼儿园，成为名副其实的“孩子王”。不久她远赴南方打工，在那里学到了一套成熟的幼儿园管理经验。2002年，在家人鼓励和帮助下，赵霞回到黄冈市区承接一个地质单位的自办幼儿园，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创业。

由于该幼儿园原来就有一定的知名度，赵霞第二年就收回了成本，入园儿童也多达90多人。但一年后，她就开始感觉到了巨大的竞争压力。周边幼儿园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而且硬件设施更为齐全、先进，赵霞打出的低价牌也收效甚微。她正准备举债重新装修园区，高薪聘请优质老师，一道突如其来的拆迁令粉碎了她的梦想。她的第一个创业梦也就此戛然而止。

此后，赵霞心中从没有停止创业的梦想。可是面对城市学前教育的一片“红海”，赵霞有心无力。《国务院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公布后，赵霞又看到了创业的希望。“《意见》提出，大力发展公办园的同时，多种形式扶持社会力量办园，还可以利用中小学布局调整的富余资源和其他富余公共资源，优先改建幼儿园；制定优惠政策，支持街道、农村集体举办幼儿园……这些不正是我的机会吗？”

赵霞说，农村办园成本不高，而且应该会得到一定的政策扶持，何不走出城市，在广阔的田野上放飞自己钟爱的幼教梦想呢？

目前，赵霞正和两个同学商议，打算在黄冈市下属的县市中，选取一处作为试验田。待办园模式成熟后，再开连锁园。“我想好了，就叫‘朝霞幼儿园’。”赵霞自信地说。

做大乡村幼教“蛋糕”

对部分县市农村区域的调查

园区资源整体短缺

省教育厅统计显示，我省至2009年底共有幼儿园2995所，其中公办园786所，民办园2209所。在园儿童83万人，学前三年毛入园率为52.57%。此标准虽略高于全国51%的平均水平，但县（市）以下的乡村区域显然远低于这一水平。

最明显的莫过于公立园的缺失。以松滋为例，全市目前共有幼儿园91所，其中公立园只有5所。这种比例高调，目前已是普遍现象。

黄冈市蕲春县，全县共有104所幼儿园，其中公办幼儿园只有2所，分别在城区和张榜镇，分别占各自区域的1/20和1/84。相邻的浠水县，情形也差不多。90所幼儿园中，只有1所公办。

公立园的稀缺，私立园又集中在城镇区域，地广人稀的乡村却难以分享。以松滋市洈水镇为例，该镇共辖25个村、4个社区，目前有幼儿园12所，但一半以上分布在集镇，且无一所是公立。为此，不少村民寄希望于小学开办学前班。

然而，几年前因生源减少，多数村办小学撤并转走，目前全镇只保留高山、桐梓岭、石牌等3所村办小学和王马堰一个教学点。该镇九岭岗村有2257人，35岁以下的年轻人约600人。目前，这些人全部出去打工，80%的夫妇把孩子带在了身边，只剩下30多个小学适龄儿童，致使村办小学最终于今年秋季撤并。

于是，不少本该享受学前教育的孩童，只能停留在爷爷奶奶的怀抱中、留守妈妈的麻将桌旁，有的还因独自玩耍遭遇交通事故、溺亡等意外伤害。不少外出打工的父母选择将孩子带在身边，置身城市的蜗居中。

对此，有专家认为，这种现象导致城市幼儿园压力更大。

“乡村园”家庭式 “城镇园”贵族化

两层小洋楼，一楼做教室，二楼设食堂，屋外加设个钢架栅栏，10个3岁左右的孩子坐成两排，一位阿姨带着孩子学儿歌。

这是今年5月，记者在松滋市洈水镇王马堰村一所家办幼儿园看到的情形。

这所幼儿园，因不合办园标准最终被教育部门取缔。但这种场景，在乡镇以下的幼儿园极为普遍。“乡村园”家庭式，“城镇园”却在日益贵族化。

今年，浠水县唯一的公立幼儿园县机关幼儿园开起了“园中园”：进蒙氏班的孩子要比普通班的孩子一个月要多交300多元，一年下来总费用也在1万元左右，比600元一个学期的乡村普通幼儿园收费高出10倍还多，接近一个大城市的水平。

无奈的是，对幼儿园收费行为的约束机制并不健全。许多县市区，仅仅靠教育部门发整治文件来倡导合理收费。然而正如业内人士指出，这类文件的约束力，在制定收费标准“就高不就低”的现实面前已经大大减弱。在越来越多的家长“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无奈诱惑下，不少幼儿园“水涨船高”，坐地起价。

师资力量亟待提升

按照国家相关规定，一个25人的幼儿班须配备两名保教员和一名保育员。然而，这一标准在乡镇乃至县市区一级幼儿园很难达到。

不仅如此，真正具备幼师资格的幼教老师比例也不高，且基本集中在公立幼儿园。

业内人士透露，在前些年幼儿减少时，一些地方大量取消由机关、企业、社会团体自办的幼儿园，并将公办园“推向市场”。与此同时，一些地方将放开市场视同为放弃政府的服务和监管责任，将师资把关权也全部交由园方。在招收正规幼师成本过高的压力下，不少民办幼儿园通过聘请当地落榜初高中生、失业大中专生、民办教师来压缩办园成本。

在公办幼儿园就业面窄、民办幼儿园不愿聘用或毕业生不愿去的双重挤压下，不少地方的幼教专业学生就业困难，大量幼儿师范院校也因此被迫撤并或变身为职业高中、普通中学。

毕业于黄冈幼师的赵霞女士回忆说，她1997年毕业的时候，学校还非常红火，一个年级至少7、8个班。可是到了2000年，她回母校时发现，学校规模已萎缩到一个年级一、两个班。到了2003年，母校传来的消息是一部分撤并到黄州区西湖中学，另一部分变身为“黄冈理工职业技术学院”。

记者了解到，当年的浠水师范、武穴幼师等也已不复存在，分别变身为实验中学。

在荆州，目前持证上岗的幼师基本来自潜江、江陵及省幼儿师范学校，“自产”的幼师寥寥无几。

据媒体报道，我国城市有近一半、农村60%的幼儿园教师没有教师资格证。

幼儿园安全问题须关注

3年前，省内某地发生一起严重的幼儿园校车交通事故，造成7名幼儿死亡、15名幼儿受伤。调查显示，虽然肇事主要责任在农用车，但农村幼儿园的这辆面包车系一辆报废车，且严重超载。

时至今日，在乡村公路上，记者曾亲眼目睹一辆7座的面包车里挤着20多个孩子的超载场景。更有甚者，有的幼儿园直接在上学、放学时段临时租用不明车辆，将孩子“挤送”回家了事。

采访中，一些地方的教育主管部门一方面坦承幼儿园校车超载现象严重，一方面又苦于没有执法监管权，校车安全问题难以解决。

问题不止于此。调查中，我们发现不少乡镇一级的幼儿园食堂卫生、校园安保、消防设施等环节隐患多多，需要进一步强化安全措施。

专家视点

“公私同价”体现政策导向

主持人：记者崔逾瑜

访谈嘉宾：武汉市教科院副研究员 俞文

问：国家提出，力争三年实现“公私同价”。有人叫好，有人认为不切实际，您认为呢？

答：学前教育同高等教育一样，国家、家庭、民办所有者三方应共同分担教育成本。此前，国家对于学前教育的投入很少，只占国家整个教育经费投入的1.2%。现在，政府开始重视学前教育的投入意义重大，把学前教育推向公平化，体现了政策导向。

问：幼儿教育到底是姓“公”还是姓“私”？

答：学前教育的性质，应该不以营利为目的，而是公共服务事业。这一点必须明确。国民教育体系的一个标准就是要把学前教育经费纳入到国家财政预算当中，国家是有责任、有义务担当起早期教育、幼儿教育公共事业的。这基于两个原因：首先，幼儿是社会的人，是国家的人；其次，早期教育的重视程度对于个人潜力的开发意义重大。

问：幼儿园的市场化，意味着什么？

答：学前教育的种种问题，根子还是投入问题。学前教育作为一个公共服务产品，国家对于公办幼儿园和民办幼儿园都有义务去投入。如果政府投入不足或者完全不投入，任民办幼儿园自生自灭，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国家将学前教育作为国民教育的一个重要职责。任由市场来左右幼儿教育工作的发展，只会带来幼教秩序的混乱化，导致幼儿教育不公平化。问：怎样实现“公私同价”？

答：在发展学前教育的同时，要引导家长转变观念。让家长认识到学前教育重在关怀，幼儿身心的发展智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孩子的性格培养、语言表达能力等，切忌在学前教育投入方面进行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