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巨大喜悦遮盖的苦难 对10个多胞胎家庭追踪调查 [复制链接]

　　荆楚网（楚天都市报）（记者胡成）核心提示人类每80次妊娠中，可有一次双胞胎，每802次妊娠中可有一次3胞胎，每704969次妊娠中，有可能孕育一次4胞胎……每32亿次妊娠，可能有一次6胞胎。从生育机遇上说，多胞胎如同彩票中大奖一样罕见，加上中国传统的生育观家庭观讲究“多子多福”，多胞胎往往被当作天大的喜事。2月底，记者从《湖北日报》、《楚天都市报》多年报道的三胞胎、四胞胎新闻中，随机抽取了10个家庭跟踪调查。记者发现，面对体弱多病和抚养压力，多胞胎带来的“巨大喜悦”很快便变成“巨大痛苦”，绝大多数家庭由此陷入困顿。世界上一些国家将三胞胎以上的家庭定义为“灾难突然降临的家庭”，列入救助行列。而在中国，对多胞胎家庭一直缺乏必要的法定救助机制。

　　两户四胞胎只养活2人

　　1985年2月1日，《湖北日报》以《四胞胎今日满月他们生活得很幸福》为题，报道了原鄂州市鄂城区石山乡小桥村农妇邵根娣生下四胞胎的新闻，还说市长前来看望，各级组织送来慰问品。22年之后，记者再次来到邵根娣家时，56岁的邵根娣却连说“倒霉”。当年的四胞胎中的两个姑娘先后夭折，只剩下两个儿子，都是初中辍学。现在，大儿子没事做，大白天还在睡觉；才大年初九，二儿子已出门学修车手艺去了。邵根娣说，四胞胎出生前，她已有3个姑娘，公公非得要孙子，还骂儿子“没用”，谁知儿子、媳妇一“使劲”，生了个四胞胎，当时轰动鄂州。7个孩子压得父母喘不过气来，孩子的父亲吕学举在钢厂当工人，当时月收入只有40元，为了填满7张小嘴巴，他拼命挣钱。虽然他安慰妻子“糊倒过，莫着急”，自己却独自扛起了生活的重担，1998年，年仅52岁的吕学举过劳而死。邵根娣告诉记者，她的3个姑娘都已出嫁，最高学历是小学毕业。她今年过年买了2.5公斤猪肉、5公斤鱼，算是这22年过得最好的年了。邵根娣的四胞胎不算最不幸的。1986年8月6日，《湖北日报》报道了《黄冈一农妇一胎生四子》的新闻，说是现在的团风县淋家河镇孙家山村农妇程春梅生下4个男婴的事情，而且，还是罕见的一卵多生四胞胎。21年后，记者再访程春梅时发现，四胞胎早已不见踪影。丈夫孙秋生说，4个小孩在出生后五六天之内全部夭折，他们是只有6个月的早产儿，经医生检查，全都发育不全，心脏衰竭而死。幸运的是，之后，程春梅又连生两个儿子，当地人都笑话她是“一肚子的儿子”。

　　蕲春县有个“三胞胎窝子”

　　7年前，《楚天都市报》曾报道了蕲春县八里湖农场刘友红带着三胞胎在武汉沿街乞讨的新闻。记者前不久回访时，却误打误撞，闯进了八里湖的“三胞胎窝子”。一听说要采访三胞胎，村民们就把记者带进了农场二分场的邓云龙家。6年前他们生育了3个儿子，农场以为他们是“破坏计划生育”，一问才知道是三胞胎。邓云龙刚从福建打工回家过年，在外赚钱不易，他只给儿子带了一点糖果、饼干。接着，记者又被村民稀里糊涂地带进了第二个三胞胎家庭———农场火柴厂的龚小清家。12年前，她生下了三胞胎，也全是儿子。最让龚小清揪心的是，她发现3个儿子都是弱智。原先她还在想，哪怕是没有文化，3个棒小伙子做苦力总可以吧，但上帝却“刻薄”到连这点梦想都无情地剥夺了。记者发现，这家的三胞胎兄弟虽然12岁了，却连简单的算术、识字都不会，做作业都是妈妈做、儿子抄。龚小清指望武汉有一家医院开恩，让她的3个儿子能做一次智力检查。傍晚，天色已很昏暗了，3个儿子趴在门口的小桌上做作业，妈妈还舍不得开灯。最后，记者来到要回访的刘友红家，这又是一个苦难的三胞胎家庭。因为此前已有两个女儿，1999年2月，刘友红生三胞胎时已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她只好躲在外面生产。没钱买奶粉，1999年夏天，刘友红和婆婆一起，用竹篮子、背篓，挑着、背着二儿一女三胞胎到蕲春县城、黄石、武汉乞讨。有一次，他们在武汉繁华地段摆摊乞讨，被带到派出所。那天，正好是刘友红的生日，警察得知详情后，不仅没有处罚，还给他们买饭吃。为了喂奶，刘友红常常是一个人炒一个菜吃，吃七八碗饭还只吃个半饱，老板不耐烦了，说：“你点一个菜，让5个人吃饭（4个小孩吃奶），那不亏死我了？”在武汉乞讨的3个月里，刘友红讨了1万多元，尤其是在归元寺、宝通寺乞讨，香客多、善人多，半天可以讨到三四百元。刘友红说，孩子长大后，一定要到这两个寺去还愿。在武汉，还有人表示愿意出一两万元“买”一个小孩养，被刘友红拒绝了。她说，要死要活都要在一起。丈夫长年在外打工，刘友红一人在家既要带孩子又要种田地，加上家里接连遭受意外，去年夏天，刘友红病倒了，精神恍惚，治病花去不少钱，田地也荒芜了。过年了，村里给她家送来两条鱼，远在建始县的娘家也寄来了猪腿、茶叶。她说，猪年里，也该转运了。

　　武汉的多胞胎家庭一样难过

　　武汉市新洲区双柳镇袁塆村的袁治华、邱芳都来自有双胞胎史的家族，二人的结合使这一优势更加突出，他们于2005年9月生下了两男一女三胞胎。由于是8个月的早产儿，肺发育不全，孩子在医院的20天里就花了4万多元。出院的时候，医生要求他们买一个100多元的氧气袋，他们也买不起，因为只有14元的回家车费了。这一年半时间里，其中两个儿子前后做了疝气手术，女儿有一次抽筋，心跳、呼吸全部停止，后来经电击才抢救过来。和许多的多胞胎一样，这三个小孩也是一人感冒，三人都打喷嚏。为了三胞胎，丈夫的妹妹初中辍学来帮忙带孩子。家里的田地荒了，没钱买菜，他们就到好心的邻居菜地里掐点菜。没钱买奶粉，三胞胎从8个月开始就吃面条、稀饭。目前，家里欠债近10万元。为了还债，公公到镇上帮人建房，不慎从楼上摔下，头都摔歪了也不敢上医院。记者采访时，看到他歪着脑袋，仍在帮人建房子。邱芳说，他们多次找民政、计生、妇联部门，请求给予关照，但都说没有对多胞胎特殊照顾的政策。武汉协和医院护士宋玉蓉算是正宗的城里人了，她于2004年12月生下三胞胎。这是记者此次随机抽查的10个多胞胎家庭中，唯一采用人工辅助技术怀孕的，因为采用激素刺激排卵特别容易导致多胞胎。宋玉蓉说，得知怀上了四胞胎后，下岗的丈夫吃惊得几乎坐到地上了。后来，经过减胎术，生下了3个孩子，从怀孕到生产，他们花费了10万元，负债累累。医院的同事献爱心，捐了两万元钱，协和社区的居民捐献了不少的小衣服，但即使这样，宋玉蓉也是捉襟见肘，几乎没钱给三胞胎买新衣服，要买也是菜场小摊上10元一件的便宜货。她叹气说，苦日子还在后面。

　　三胞胎研究生感谢社会关爱

　　在记者采访的10个三胞胎、四胞胎家庭中，有9个家庭都是愁眉苦脸，唯一的亮点是天门市的一个三胞胎家庭。不愧为“状元之乡”，据说，天门市粮食局李忠祥的三胞胎都考上了硕士研究生。据了解，1984年李家三姐弟出生后，一直得到政府和社会的关爱，天门市民政局每月给3个孩子发放生活补贴，学校又为他们减免学费。三姐弟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于2001年高分考入华中科技大学，后都考上硕士研究生。记者电话采访老李的时候，他不愿多谈三胞胎的成才史，只是拜托记者感谢社会对三胞胎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