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生个小孩子还是养条狗 [复制链接]

　　广州　　生个小孩子，还是养条狗？

　　被狗改变的家庭生活

　　记者 苏岭 广州报道 记者 韩涛 摄

　　七点，天已黑尽，陈智来到自家露台上的小城堡内。这里原来是一个了望台，他封窗、置柜，中间摆放张长条木桌和6把木椅，成为一间茶室。他预备煮一壶普洱，在和朋友慢慢品茗和聊天中，卸去一天的疲累。

　　吴琼还未坐稳，娜娜和薇薇就跟着跑进来。她只好抱着娜娜，让薇薇倚在脚边。

　　“我是我们家的老四。”瞧着这副惯常的情景，陈智调侃地说。

　　有时他跟吴琼挨太近了，它们会用爪子挠他。只有她不在时，它们才会跟他亲昵。它们是两只雪纳瑞犬，母亲娜娜4岁，女儿薇薇2岁，都出生在他们家。他们家没有狗不可入之地，如果晚上卧室不关门，狗一定跑进去跟他们一起睡。

　　陈智担负全家的经济重任，吴琼当全职太太，负责料理家和侍弄狗。他们住在珠江新城某花园，掩闭房门便是一派岁月静好之象。可是近来他们却感到了某种不安稳。在北京抓狗之后，11月10日广州警方也申明要“整治违规养犬”。狗友传说可能会像北京一样强制一户限养一只，到时保谁？弃谁？娜娜和薇薇是无牌狗，到动真格的时候，无理可诉。

　　根据1997年出台的《广州市养犬管理规定》，养犬许可证收费10000元，每年年审费6000元。据有关部门统计，截至今年3月，广州市办理许可证的狗约500只，而广州市已有近10万只狗，也就是99.5%的宠物狗是黑户口(2006年11月22日《南方都市报》报道)。警方重申此规定是由于今年来被狗咬伤的市民大幅攀升，广州市防疫站地方病科刘主任介绍说，从今年1月到10月约有4.5万人次前往市各防疫站点注射狂犬病疫苗。

　　问题虽然还没有摆在面前，却成为一股潜流，老在不经意间使他们家的和睦安然打几分折扣。

　　念不完的狗经

　　吴琼养狗缘于养猫。她的猫从小学5年级开始养，养了7年后跑丢。工作后的一天，她在市场看到一只京巴，一见倾心就买了回去。

　　1999年，陈智和吴琼在网上认识。那时他在深圳，她在太原。聊了一段时间后，一天她突然问他喜不喜欢养狗。由于家人之前养过狗，他回答说喜欢。当时他不知这是一个恋爱考题，类同“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救谁？”半年后，他到太原看她，同时看到她养的一条京巴。

　　“喜欢狗和不喜欢狗的人太不一样，无法生活在一起。”回忆时，吴琼淡淡一笑。

　　随后，吴琼把京巴留在家里，来到深圳，住出租屋。2000年，朋友送了一只巴哥给她，她又养起了狗，时不时还收留那些要出差的朋友的狗。最多的时候，家里有一只巴哥、一只雪纳瑞、一只斑点。早上九点半上班，她七点半就起来，洗漱收拾好就去遛一小时狗。一下班就往家里赶，不参加聚会和蒲吧，“像家里有人等着似的”。晚饭后又遛一次狗。

　　斑点狗活动量大，每天必须遛。它跑得快，力量又大，吴琼常被它拉着跑，一跟不上就会拖跪在地上。这只斑点狗越长越大，原来的笼子已经容不下。无奈之下，陈智把它送给了朋友。送走时，吴琼一直掉眼泪。朋友忙做生意，不能悉心照顾，后来它跑了。为此，她不愿再跟这个朋友来往。

　　后来，巴哥发情了，他们就带它去狗场配种，花了1000块钱。它却染了皮肤病回来，是蚧螨加真菌感染，剪了毛后，浑身都是红点，又难看又恶心。这种皮肤病治起来很麻烦，需要长期治疗，如果在宠物医院治，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吴琼自己看书、买药，学会了打针，花了一年时间，把它治愈。在它生产的时候，吴琼要上班，已派到广州上班的陈智刚巧回来，便由他负责。可他临时有事，走开了。巴哥的嘴短，无法咬断脐带。等她回来，两只初生小狗都死了。她哭了，很内疚。她说再也不想让BABY受这种罪了，就带她做了绝育手术。

　　巴哥的悲剧再没发生过。2002年娜娜妈妈生产时，正好过年，吴琼和陈智守在一边。它生了4只，在三个月内，上班的她每天回来三次。

　　娜娜妈妈是朋友出差寄养的，在吴琼家呆了10个月，中途回家一次后怀孕。后来朋友送了她其中一只小狗就是现在的娜娜。

　　吴琼觉得人照顾狗，狗反过来也能照顾人。有一次，她生病了，发烧躺在床上。陈智远在广州，指望不上。娜娜就守在床边，望着她。在深圳，娜娜跟她睡，夜晚感觉不孤独。

　　2003年，吴琼搬到广州跟陈智团聚，只带了娜娜。捡回来的雪纳瑞也送给深圳的朋友。

　　家里摆放的照片一张是他们的结婚照，两张是吴琼的单人照，其余6张都是娜娜的照片，手机屏保也是娜娜，存在电脑里的更多。吴琼说娜娜是狗精，听话，会摆姿势。2003年圣诞，她带娜娜到番禺参加狗狗聚会，它赢得了“赛跑冠军”。虽然只是得了狗零食的试用包和奖杯，但仍然让她开心了好一阵。

　　生个小孩还是养条狗

　　有时，陈智觉得吴琼爱狗超过了人，为此两人发生过争吵。某个周末，他从广州回深圳，刚进家门，闻到了一股鸡汤的浓香，心想老婆真体贴。可是上到饭桌，却没有鸡汤。原来鸡是炖给怀孕的巴哥吃的，人没有份。

　　“要么狗送人，要么我们不要在一起。”陈智不由微愠。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吴琼无法抉择。最终还是陈智让步，狗照养。后来她不出去工作，对外说他工作辛苦要好好照顾，把家打理好，其实在他看来，还是狗的因素多一些，以解决曾经两难的问题。

　　“父母在，不远行”在他们家变成“狗狗在，不远游”。他们结婚时没有出门度蜜月，没有回双方父母的家。吴琼记得最远只跟朋友去过肇庆。在娜娜和薇薇做母亲的那三个月，她基本不出门，最多到附近买一下菜。

　　小狗生后的第一个月吃母亲的奶，只用照顾好狗妈。第二个月开始就要增加辅食，要把狗粮提前一个小时泡软，和狗用奶粉一起调成糊。吴琼通常头天就泡好。早上六点多，小狗就叫了。小狗吃完就拉，喂完后，马上就得收拾屎尿，用很多尿片，要把尿片拉走，逐渐培养它们上厕所的习惯，然后照顾大狗。这时候的小狗开始到处跑，喜欢撕布，还得跟着收拾、打扫。还好，雪纳瑞是犭更犬，不掉毛，这让爱干净的她少了些活。在长大为成年狗前，她给它们打完所有疫苗，这样狗就健康，不生病。

　　疫苗是从专业渠道那里批发，对方放在冰袋里送到家，然后放在冰箱里备用，其中包括帮狗友代购。一次为了从深圳往广州拿疫苗，专门找一个有车载冰箱的朋友帮忙。

　　广州市动物防疫监督所方所长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说，狗主应该带狗前往取得防疫许可的宠物医院打疫苗，那里国产和进口的疫苗都有国家批准的注册号。在广州，目前越秀区有3家定点宠物医院，监督所准备在全市各区都选择布点。

　　在娜娜和薇薇做过一回母亲后，虽然没有做绝育，吴琼也不让它们再生育了。她觉得生一次小狗，狗狗和自己要付出太大的代价。让她们生，只是为了让它们的生理机能更成熟，身体更健康。

　　吴琼不明白国人为何对狗那么歧视，所有带狗的词汇全是贬意——狐朋狗友、狗仗人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奴才、狗东西……“比如走狗，翻译成英语就是走动的狗，老外觉得跑着的狗多活泼可爱，是个很好的词，完全不明白那是骂人的”。她认为国人要改变对狗的观念，像国外那样将狗当做人的良伴，恐怕得几十年，甚至百多年后。所以国人拍不出《零下8度》，写不出《狗的秘密生活》。

　　广东是个嗜吃狗肉的地方，冬季进补时尤甚，养狗的人却绝不吃狗肉。吴琼的狗友不少遭遇过尴尬，激烈的人腾地就起身走人，然后跟朋友绝交，平和的不吃便罢。她没遇过，但同样深恶痛绝。

　　吴琼对狗的态度改变了陈智。从去年广州楼价飙升以来，熟悉他的人都说他会炒楼，像这套珠江新城某花园的房，2004年10月买时每平方8000元，现在已经蹿升到每平方米13000元。但很少人知道很大程度上这房是为这两只狗而买。当时一看到免费送近150平方米的大露台，他马上刷卡缴了订金。有了这个露台，狗狗可以不下楼就有地方跑来跑去，不再像之前住楼房那么憋闷。这是吴琼一直以来的渴望。后来办按揭遇到点麻烦，他干脆将手中的一套月租5000元的房卖掉，一次性将房款付清。

　　除了这套房，他们后来又买了一套带百多平方米花园的别墅，但还没计划要孩子。他们不是坚定的丁克，周围的朋友都很疑惑。吴琼说：“养狗之后对生命更负责。如果要生孩子就想给他更好的环境，受最好的教育”，现在没有更完美的环境，现在还没有养孩子的信心。

　　“越养小狗，越觉得没有生孩子的必要。生孩子会彻底改变个人空间，而狗不会。”吴琼承认自私是最根本的原因。

　　狗是靠人教的

　　前段时间，狗友间相互传阅关在北京流控中心笼子里的狗的照片，吴琼一看就流泪了。狗好好地呆在人家里，干嘛要抓起来，然后让人过来领养？听说当狗主前去捞自己的狗时，所有的狗全扑过来。

　　“狗不懂事，罚主人就是。狗是靠人教的。光靠几个条例，约束力不大。”

　　这是她和狗友们的共识。他们赞同文明养狗，自己出门遛狗都会带上报纸，收拾自家狗拉的粪便。她的朋友，“爱宠大联盟”的组织者伍岭正筹划搞一个文明养犬的活动，先从规范狗主的行为开始。她们认为光从体型来限禁不合适，有的小型犬像吉娃娃、松鼠犬、小京巴都很烈，小狗也咬人，大狗中金毛、松狮犬、拉波拉多、雪撬犬、西摩、圣伯纳则性情温顺。

　　伍岭身边有一个拿了狗牌的朋友，几年前去领牌时，两只狗还小，其实却是禁养的犬种。这个朋友每年照去给它们交年审费。他住的那幢楼每家都知道这两只狗，却无人投诉，因为它们从不扰人。平时，他晚上带他们到天台上散步，周末就拉到外面的郊野玩，都戴了口罩，拴了铁链。

　　“狗主文明养狗和公众懂得如何亲近狗是我们最近要开展的活动。”亚洲动物保护基金公关经理杨敏说，她认为做好这两件事，才能比较有效地保障狗和人的权益。

　　从今年7月1日，深圳市实施新的《深圳市养犬管理条例》，5000元狗牌费被废止，养狗费由每年每只2000元改为300元，并从9月起开始为注册狗植入芯片，记录政府电子信息平台内犬只电子档案内的部分或全部内容，包括养犬人的姓名、地址及联系方式；注射预防狂犬病疫苗的时间；犬只伤人情况记录等。上海和武汉也开始了芯片管理。

　　吴琼也想给自家的狗合法的身份，但目前的价格太高。她每年在两只狗身上的花费(不包括生育期)约8000元，在网上买进口的希尔思牌狗粮、力图牌奶粉、干鸡肉条等狗零食、沐浴露、吹水机和狗尿片。

　　临睡了，陈智和吴琼在网上看房车的照片。他们想选一部房车，可以带着娜娜和薇薇一起出门远游。此时，娜娜和薇薇已经蜷在他们身旁的沙发上睡着，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像两个酣睡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