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侦察连":只要有出息，独臂照样撑起天 [复制链接]

1985年3月，受表彰的“英雄侦察连”官兵合影留念。

    核心提示

    25年前，原武汉军区某师侦察连、现济南军区某集团军侦察营仪器侦察连，在边境重大军事行动中，以出色的表现成为享誉全国的“英雄侦察连”。全连135名官兵，有2个班荣立集体一等功，8人荣立一等功，49人荣立二等功，71人荣立三等功，72人火线入党。更加难能可贵的是，25年来，这群走出硝烟的官兵无论留在军队还是转业复员到地方工作，都以坚定的信念、不变的忠诚和恒久的毅力，经受住各种考验，始终保持着英雄的本色。

    许多人知道这个连队出了个闻名全国的重大典型丁晓兵，但并不知道在丁晓兵身后还有一群同样可敬的丁晓兵们。追寻他们的人生历程，我们不难发现，培育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对于我们这支军队及其每一个成员，将会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一个失去右臂，一个失去右腿。两人截肢后作出这样的人生约定

    2009年1月11日，星期天。

    北京西郊，国防大学校园里，正在这里深造的武警某师副政委丁晓兵大校，深情地向记者回忆起发生在25年前的一个情景：

    1984年10月30日，丁晓兵入伍一周年的日子。他在那场边境战斗中失去了右臂，他的战友、本连三班战士彭守安则在另一次战斗中失去了右腿。他俩做完截肢手术后，有一天坐在一条石凳上吹牛。彭守安说，失去一条腿不要紧，失去了一只手可就麻烦大啰，不是说“靠双手创造幸福生活”吗？丁晓兵则说，失去了一只手不要紧，失去一条腿可就麻烦大啰，不是说“靠双脚走好人生路”吗？说完，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丁晓兵给彭守安打气：“只要有志气，单腿也能闯世界！”彭守安给丁晓兵鼓劲：“只要有出息，独臂照样撑起天！”

    25年后的今天，丁晓兵已是全国闻名的重大典型、肩扛大校警衔的武警某师副政委。彭守安也已成为武汉铁路局驻马店车务段的优秀干部、铁路系统的先进人物，连续18年被评为“双文明先进个人”，连续11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去年国庆节那天，素有“小延安”之称的河南省确山竹沟革命纪念馆，迎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旅游团”：百余名四五十岁、体格健壮的男子汉，穿着便服，却唱着军歌，喊着呼号，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革命烈士墓前敬献花篮，并庄严宣誓。老百姓相互打听，这是什么部队呀，没穿军装却比正规军还威风!

    他们都是丁晓兵当战士时所在连的战友，利用国庆长假回到老部队所在地，组织了一次有特殊意义的团聚。

    当年送这个连队出征的原师长沈既滋对记者说，你们只知道有个丁晓兵，其实丁晓兵身后还有一群丁晓兵：一个既令人崇敬又耐人寻味的英雄群体。

    无论对人对己，还是对生活对社会，英雄们的血总是热的

    我军一位高级将领曾经深情地说:尽管我的老连队早已撤销了，但我一辈子都依恋甚至依赖着它。在我人生每一个艰难和危难的时刻，只要一想起我的英雄连队，就会有一种神奇力量让我全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对这一点，“英雄侦察连”的官兵们，感受格外深。

    现任湖北省人民检察院侦察员的“捕俘英雄”张柱兵，在战斗中由一名班长直接提升为副连长。2000年从师侦察科长的位置上转业时，便定为副处级干部。这些年，他发扬战场上那股拼命精神，连续破获10多起大案要案及疑难案件，为国家挽回损失上亿元。在破案过程中，有两次还差点牺牲。他的职务总在原地踏步，可他一直干得热火朝天。他说，想想牺牲的战友，自己真的没有混日子的资格。

    原六班副班长梁艺，2002年从团副参谋长的岗位转业时，有关部门的同志打开他的档案，特意告诉他：“你立过二等战功，战后在部队又多次立功受奖，获得过那么多荣誉，你可以挑一个比较好的工作。”可梁艺偏偏就选择了武汉市武昌区禁毒大队禁毒警这个工作。他说：“我是侦察兵出身，我要用我的强项来为社会服务。”果然，他一到新的岗位，就开始大显身手。转业5年多时间，他就破了六七起境外贩毒到国内的案件，抓获涉毒嫌疑人达40余人。他说，我只有这么做，才敢拍着胸膛说“我是‘英雄侦察连’的兵”。

 

    “假如，摆在你面前有三枚奖章，一枚是党给的，一枚是国家给的，一枚是人民给的。你只能够选择其中的一枚，请问丁晓兵，你会选择哪一枚？”

    “我很高兴回答你的问题。但我必须首先讲清一个逻辑关系：我们的党从成立之日起就开宗明义，除了人民利益，共产党没有自己独立于人民之外的利益；而我们这个国家是由人民组成并由人民当家作主的。所以党给我的奖章，就是国家和人民给我的奖章，这三枚奖章其实就是同一枚奖章。”

    “请问，以目前我军的现代化和信息化水平，一旦真有战事，我们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吗？”

    “不管战争形态怎样变化，决定战争胜负的永远是人。在我们这支军队所经历的重大战争中，就武器装备的悬殊对比而言，用数十倍、数百倍来表述都不过分。现在我们也还有差距，但恐怕没那么严重了吧。”

    “这年头真情已经贬值，你相信自己能够成为别人的楷模？真的以为有人会追随和效仿你吗？”

    “‘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请问这位同学，你喜欢舒婷的这几句诗吗？”

    十几次问答，数十次掌声喝彩。一位提问的女大学生激动地冲上讲台，要与丁晓兵合影留念：“只有高智商和高境界的完美结合，才会有你今天这个精彩的演讲！”

    事后，记者问丁晓兵，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能够在北大得到大学生们的如此认同？丁晓兵说，因为军人所崇尚的荣誉不仅连着一支军队的胜败，还连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荣辱。而大学生们，也是一个十分关心国家民族前途命运的群体。

    前些日子，国防大学对部分学员进行了答辩考核。丁晓兵抽到的考题恰好是关于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的。他列举了自己的这些亲身经历，提出并阐明了3个观点：1、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是起主导、决定、引领作用的价值取向，它就像一棵树的主干。没有主干，长起来的就不是树而是藤蔓；2、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要培植在哪呢？要培植在人心深处。只有在人心深处扎了根，才会产生巨大而且永久的力量；3、这种培植在人心深处的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必须能够产生心心相印的共鸣和共振。

    那次答辩，所有教授给他打了满分。

    其实，丁晓兵的战友们在各自的岗位上交出的人生答卷，又何尝没有赢得一个个闪光的满分呢！

    结束语

    英雄常诞生于瞬间，而成就伟大，往往需要一生的追求和历练。

    丁晓兵们从英雄到凡人，又在凡人的境遇中保持着英雄的气节和本色。风雨25载，既有含泪的笑容，也有含笑的泪影。能够如此坚定从容地走下来，靠的是已经融化在他们血液里的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也许，在他们当兵的时候还没有听说过这种表述，但作为军队履行使命的精神支柱，这种核心价值追求始终伴随着我军成长壮大的每一个进程。在丁晓兵们骨子里起着决定性、长久性作用的，不正是“忠诚于党，热爱人民，报效国家，献身使命，崇尚荣誉”这个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吗？

    一个人做一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100个人做一点好事也不难，但是100个人能够在历经时代变迁和各种复杂考验中一辈子做好事，难上加难！细细地品味这个英雄群体的每一个凡人小事，我们便会发现：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正是一种能够凝魂聚气、起支配和主导作用的核心价值取向。一个人一旦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培植出这种一生信奉和推崇的核心理念，他便具有了一种不易动摇和更改、不被遏止和阻挡的道德力量。这，便是我们所要呼唤的心的弹力。这，便是我们所要礼赞的生命韧性。

    “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力，我最偏爱弹力。辞海里说，物体发生形变时产生的使物体恢复原状的作用力，叫做弹力。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们的心，被压个扁或者被砸个坑、穿个洞什么的，那是谁都难免的。能不能尽快地恢复原状，就要看你心的弹力有多大了。”朱文玉说道：对党的忠诚，对信念的坚定，对人民的热爱以及为了军人使命和荣誉而献身的精神，注定了军人的心是格外有弹力的。

    心有弹力，生命就会有韧性美。

    丁晓兵说，在所见过的各种大树小树里，他最喜欢胡杨和棕榈。在西北的大沙漠里，生长着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朽的胡杨树。活着，它们沧桑挺拔，秀美绝伦；死了，它们皮去骨在，铁骨铮铮。前不久，他在海南岛的海滩上，看到一排排姿态各异的棕榈树。它们经历了海潮的侵蚀、台风的袭击，有的昂然屹立，有的被风吹得歪斜着，但就是不倒、不折，倔强地挺立着，依然充满着生命的活力，依然是海岸线最美的风景，彰显着生命的韧性美。

    丁晓兵说，他的这些战友，个个都是很有韧性的胡杨和棕榈。

    付贵春退伍后，被安排在枣庄市薛城区金河乡政府工作，属于“以工代干”。1996年3月，乡领导见他工作认真负责，也比较泼辣，就下派他到一个脏乱差最严重、全市出了名的“上访村”当书记。他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8年零9个月，直到把这个村治理成后进变先进的典型，先后被上级命名为“专业运输村”、“生态文明村”。在遇到各种困难和困惑时，他就对自己说，有的战友牺牲在战场，我还活着，活着才有遇到困难和战胜困难的福分啊！这么一想，心头就豁然了，劲头就上来了。

    怀着与付贵春相同的心态，原九班战士朱洪科1986年退伍后就在村里干支部书记，一直干到2007年。刚上任时，这个村里浇地没有水，家家不通电，是鲁西南地区挂了号的贫困村。他发扬战场上那种顽强拼搏的精神，带领大家打机井、架电线、修公路、办实业，使村里面貌有了很大改观。20年间，他年年是“先进党员”，还被县委评为“十佳支部书记”。

    原十班战士金湖退伍后，到湖北通城县一个最偏远的基层派出所工作，一干就是23年，至今还是个普通民警。但他无怨无悔，年年先进。在他23年的民警生涯里，他不仅没有向危险和邪恶屈服过，也没有向命运屈服过。他爱人下了岗，女儿今年15岁，患了白血病，留下一些后遗症，为看病先后花去近60万元。尽管社会各界给他捐了些款，但他至今还欠债20多万元，这种压力和痛苦是一般人难以扛得住的。

    在这个英雄群体中，有享誉当地的学雷锋标兵，也有默默无闻坚持做好事的无名英雄；有的连续20多年照顾烈士亲属，有的付出10年甚至20年光阴带领全村改变落后面貌。他们为什么能够如此坚韧？25年来和这个英雄群体联系最多的刘卫国分析道：他们的性格是在战火锻造中成型的，再到和平环境中“淬火”一下，那就基本定型了，不那么容易折断和脆裂。遇到困难和挫折，他们心中的回旋余地大一些。顺意时，想想死去的战友，会倍加珍惜工作和奋斗的机会，越干劲头越大；失意时，比比死去的战友，会知足常乐随遇而安，越比气头越小。

    在前线战斗期间，一天夜里，连队哨所里的一个油桶着火了，为不让油桶爆炸，原八班副班长杨明达，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起这个油桶就往附近的一个水坑里跳，险情排除了，可杨明达的手烧烂了，身体烧伤面积达75%，被评为一等伤残军人。退伍后，他被安置到荆州商场工作。可没过多久，单位破产了，给他分了3000块钱算作“买断”。爱人和他在同一个单位，也下岗了，一家人就靠地方民政部门每个月给他的700元补助款过生活。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他一不向组织伸手，二不向困难低头，而是凭自己的志气和耐力支撑着这个家。他对妻子说，我是在战场上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的人，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理解就是，没有比“大难”更能难住我的事情了。只要我的脊梁骨不断，这个家就散不了、垮不了！

    让每一份人生答卷，都是满分

    现在，让我们再来看看这个英雄群体的光荣代表丁晓兵。

    2005年4月，就在全国主要媒体宣传丁晓兵的事迹后不久，丁晓兵应邀来到北京大学与师生们对话。

   在一次战斗中，敌人的两颗子弹打中了该连五班副班长姜永俊的后腰。所幸的是，子弹打穿他的防弹背心后，就没什么劲了，只擦伤了皮肉。姜永俊一直把这件留着两个弹孔的防弹背心留在家中，经常提醒自己：“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不管过得顺利不顺利、富有不富有，都要开开心心。”他举着这件防弹背心告诉记者，一旦遇到咽不下的气、跨不过的坎，我就把这件防弹背心重新往身上穿一次，立马什么问题都没了。

    打仗时，抓到俘虏是英雄；生活中，不被俘虏是英雄

    原五班战士、二等功荣立者柯卫国，退伍后安置在湖北省蕲春县工商局工作。他把战斗热情和战斗作风带到工作实践中，当了8年工商所长，先后被县里评为“十大杰出青年”，被黄冈地区评为“新长征突击手”，并荣获湖北省“劳动模范”称号。他说，幸存者都知道“活着真好”，但是这个“活着”是奋斗着的、有价值的“活着”，而不是稀里糊涂的“活着就好”。

    “活着真好，但不是活着就好。”这是丁晓兵们共同的生命认定和心灵契约。原九班战士齐龙，16岁参军，是连队年龄最小的一个，但他的骨气一点也不比别人少。3年前的一天，有几个陌生人通过他的朋友找到他：“听说你下岗了，生活很困难。你把在部队学到的定向爆破技术教给我们，立马给你10万元。”齐龙冷静地回答道：“10万元，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是，定向爆破技术一旦让心术不正的人学去了，给国家和人民群众造成的危害不堪设想。‘英雄侦察连’出来的兵，干不出这样的事！”

    原九班战士、三等功荣立者叶伟，退伍回到地方后安置到所在县的乡镇武装部工作。他在5个乡镇干过，从1993年起当武装部长，先后为部队输送合格兵员500多人，没有一个责任退兵。他从来不做违反政策纪律的事，10多次被县里评为“先进个人”。他说，我心里一直有种惧怕，惧怕哪一天自己一不小心犯了党纪国法，办案的人一查我的档案，不屑一顾地嘲笑道：“哼，还是‘英雄侦察连’出来的呢！”

    原一班战士任强，1999年从信阳市百货大楼下岗后，一直没有正式工作。有人劝他，你立过战功，到省里和中央上访几次，市里准会给你安排工作。他没这么干，先是找了一个当保安的活干，一个月600块钱。实在没法养家糊口，他又在另一家单位找了一个夜间帮人看库房的活，每月也是600元。他说，我这么过，苦点累点但不丢谁的脸；如果我去添组织的麻烦，我还像一个火线入党的共产党员吗？

    说起他们的老连长孙英培，“英雄侦察连”的官兵们无不竖起大拇指：“天生就是个打仗的料！”他胆大、机灵、果断，军事素质特棒。比如打枪，他对战士们说，战场上容不得多想，100米以内物体放在准星座上，100米以外就压在底下，打什么都百发百中。说完，他端枪击发，枪声一响，百米开外的目标已被他撂倒。他曾经多次带领官兵执行特殊任务，遇到的险情数也数不清。要死的话，恐怕死10回都不止。

    从正营职岗位转业后，孙英培分到了县建材局，可不长时间建材局撤销了，他也就成了下岗人员。知情人劝他向上反映，一个“英雄侦察连”的连长，一等功臣，怎能就这么成了无业人员？

    “当年为了报效国家，我连脑袋都敢掉；现在为了支持国家的改革大局，叫我下个岗怎能讨价还价？”孙英培说。他就这么痛快地说服了自己和家人。

    原该连战士游洪波退伍到地方后，在县财政局当经营办主任，他说，在这个管钱管物的部门，犯错误的有，发大财的有，但我始终保持一种平常心态。我经常把我们连抓获俘虏那张照片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打仗时，抓到俘虏是英雄；生活中，不被俘虏是英雄。

    “心有弹力，生命就会有韧性美”

    “英雄侦察连”这个群体为何能够20多年如一日，表现出持久顽强的生命韧性美？记者和丁晓兵们一道展开了讨论。

 

    是的，荣誉感流淌在军人的热血中，军人的热血又培育着荣誉感。无论是相聚还是平常写信打电话，“英雄侦察连”的官兵们总是相互鼓劲打气，用英雄主义战胜灰色情绪和冷漠麻木。原一班长、现任山东省费县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的朱文玉，这些年来一直热衷于弘扬革命英雄主义。他说，现实生活中，他遇到一些人心理阴暗、冷漠甚至很冷酷，像是得了“冷血病”。从接触到的一些人和事里，他真切地感受到，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社会，“冷血病”有时比白血病还可怕。

    朱文玉也曾经思考过，为什么他和他的战友们对生命的“冷色调”会格外敏感并本能地拒绝和排斥呢？说到底，还是一个“爱”字起作用，从对国家对人民对生活的热爱，到对自己、亲友、他人生命的热爱。战场上的特殊经历不仅让他们更加珍视生命，也让他们的生命更加知暖知热。

    他永生不会忘记，那天凌晨3点，连队炊事班战士耿民和本班战士蔡衍记起来做早饭，由于夜里突然下雨，把木柴和茅草都淋湿了，他俩到处找就是找不到引火的材料。战友们天一亮就要吃饱饭出发啊！一急之下，耿民把背心脱下来引火，由于背心被汗水打湿，没点燃。蔡衍记一咬牙，把自己那本记满了战地日记的笔记本拿了出来，一页一页地撕掉引火。耿民一看，也赶紧回到房里，把一叠家信拿了出来，一封封撕开点燃。他和蔡衍记一边撕一边流泪，谁也没说一句话。军人最知家书抵万金啊！

    原二班战士付贵春告诉记者，就在他们班老兵周其林牺牲的头一天晚上，他很认真地对自己说：“我家还有兄弟，你爸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一定要给我记住，明天上了战场，你只能走在我后面。”付贵春说：“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能死。”周其林笑着点点头，可是第二天，他却“食言”了。从战场下来，付贵春专门到周其林家去了一趟，见到烈士的母亲。进门磕完头，他塞给老人家二百元钱，老人家说啥也不要。付贵春深情地说：“大娘，这钱不是我付贵春给你的，这是你儿子给你的。我一定要为你养老送终！”周其林的母亲、哥哥、嫂嫂和付贵春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

    ……

    虽然他们已经走出战火硝烟20多年了，但这样的情景总是如影随形地“缠绕”着他们，让他们一触碰到就会热血沸腾，就会倍加珍惜与热爱和平环境中的每一个生命、每一段时光。

    他们的精神家园里，都有自己的“镇宅之宝”

    10年前，原九班战士、三等功荣立者孙修建下岗了。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妻子露着笑脸安慰他：“别怕，咱们加在一起，还有四只胳膊四条腿，只要能动弹，就饿不死人！”妻子越通情达理，他越无法原谅自己，那些天，孙修建神情恍惚，精神几近崩溃。一天，二哥走进他的小屋，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那是一摞子信。他二哥说：“你拿去看看，这是你当年参战时给家里写的信。”孙修建仍然神情麻木地躺在床上。二哥从那摞信里抽出一封，一字一句地念出声来：“爸爸妈妈及全家大小：你们好！我在前线已经参加了两次战斗……大哥、二哥你们在家尽好孝，我在前线尽好忠。我们孙家从没出过孬种，我会为咱兄弟争光的……”念着，念着，孙修建突然坐了起来，一把夺过那个塑料袋，紧紧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好了，二哥，你回去吧。我会闯过这个关的。生死关都闯过来了，我就不信还有什么闯不过的关！”

    大海既有汹涌澎湃的壮丽，也有祥和宁静的美丽。采访这个英雄群体的日子里，我们既为他们的生命激情激动不已，也为他们平和的心境感慨万千。该他们奋斗和奉献时，他们热血沸腾是那样的投入；该他们看轻看淡的，他们心如止水是那样的宁静。他们的家庭都不富有，但他们的精神家园里都有自己的“镇宅之宝”。

    当年带领“英雄侦察连”出色完成战斗任务的原师侦察科长、现任河南省军区副参谋长刘卫国家里，一直放着一个压缩饼干桶，搬了多少次家他都没扔掉，而且总是放在一个最显眼的地方。他说，那次18昼夜的潜伏，后面一个星期就剩下一桶压缩饼干了，官兵们都说省着后面吃，到了后面又都说让给他人吃。大家宁可啃草根、吃虫子，也不肯带头吃一口桶里的饼干。结果，直到班师归营，这桶压缩饼干竟然完整地带了回来。“我把这个压缩饼干桶带回来放在家里，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和家人，在物质上不要有太多的贪求，只要大家相互谦让、精打细算，不需要太多的物质也能让日子过得好。所以，我把它看作我的心灵宝物：看着饼干桶，物质不受穷。”刘卫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