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殷艳平走访完班里的最后一名学生天已全黑,山里人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飘出了饭香,虫鸣犬吠此起彼伏。
一阵山风吹来,殷艳平打了一个寒战。她理了理头发,望了望黑乎乎的大山,不觉加快了速度。
放弃高薪上讲台
殷艳平是蕲春县檀林镇河西小学教师。而在9年前,她的身份是深圳某公司销售部经理。
2005年7月,时年21岁的殷艳平回到老家度假。8月的一天,镇中心学校领导找到殷艳平:“家乡的教育事业陷入窘境,教师队伍青黄不接,城里的老师不愿来,本地老师留不住。”原来,由于待遇偏低,该镇中小学教师流失严重,一些学校甚至出现“一个老师教三四个年级”的现象。通过对全镇青年人才的摸底调查,湖北大学大学本科毕业生殷艳平很快被中心学校领导“锁定”,他们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登门拜访,“家里最缺像你这样高学历的年轻教师!”
殷艳平有些心动:当老师可是我儿时的梦想呀!但她又十分纠结:一边是月入八千的“高薪工作”,一边是全年才4200元的“穷教书匠”,这样的“选择题”傻子都会做。父母也“一百个不同意”:“好容易供你念完大学,将来就在大城市里安家,不要再回到这山窝窝里吃苦遭罪。”
入夜,殷艳平辗转难眠,她想起儿时求学的艰辛,想起小学班主任为她垫付学费的往事,想起邻家女孩那渴求知识的眼神……她仿佛听到大山在深情呼唤,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此时不回来,更待何时?!”
2005年9月,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殷艳平辞去深圳的工作,毅然回到家乡学校檀林镇河西小学,当起了“孩子王”。
洒向学生都是爱
殷老师常说:爱是最美的语言,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河西小学是一所偏远的山区小学,单亲学生、留守学生和“问题学生”居多。为了让学生感受到温暖,帮助他们树立正确地人生观和价值观,殷艳平对他们倾注了全部的心血,被学生亲切地称为“殷姐姐”。
在殷老师的班里,有个叫查小娇的女生,她调皮,还爱逃学。开学不久,她就逃课了。殷老师把电话打过去,“老师,我感冒了,今天就不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小娇懒洋洋的声音面。对这样的孩子,怎么办?“教育是细工慢活,得慢慢来,急不得。”殷艳平决定“将计就计”。于是,她带着感冒药前去探望。
门开的一刹那,小娇吃了一惊。“小娇,老师给你送药来了。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我帮你去买?”殷艳平关切地问。小娇连忙背起书包:“老师,我现在好多了,这就跟你去学校!”
经了解得知,查小娇的妈妈和奶奶关系不和,常常争吵不断。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小娇叛逆心强,在家里与家长闹矛盾,在班里冲着同学发脾气,还市场无理顶撞老师,稍不顺心就离家出走。
殷艳平意识到,要让小娇从人格上、道德品质上得到健康的发展,惟有让她感觉到自身的价值。殷老师为小娇开起了“小灶”:利用课余时间给她辅导功课,和她谈心聊天;周末,带她去登山望远,去书店买书。为了培养小娇的责任意识和主人公精神,殷老师还任命她为副班长,鼓励她参与班级事务。
爱能温暖心灵,爱可创造奇迹。渐渐地,小娇变了。她上课认真听讲了,和同学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学习成绩也直线上升……后来,小娇的父母终因性格不合离了婚,查母拉着殷艳平的手泪流满面:“老师胜过父母,孩子交给您,我放心!”
十个指头有长短,荷花出水有高低,每个班上都会有“学困生”。殷艳平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不让一名学生掉队。学生朱永新特别贪玩,经常溜到校外打老虎机,读到五年级连名字都不会写。这可愁坏了殷老师。
一次,朱永新翻墙出去上网摔伤了腿,几天没来上学。殷艳平就带着礼物去看望他,并为他补课。那段日子,殷老师身体不适,天天挂点滴。一天晚上,朱永新看到殷老师因扎针淤血而发紫的手背,才知道老师是在带病为他补课,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当即发誓要做个好学生。在殷艳平的帮助和引导下,朱永新痛改前非,潜心学习,六年级毕业会考,他门门功课及格,语文考了85分。
一分耕耘便有一分收获。正是因为有了殷艳平的“爱心点化”,她的学生一个个都爱上了学习,每年的全镇统考,她所带的语文学科均名列前茅,她个人也多次被镇中心学校表彰为“优秀教育工作者”和“十佳教师”。
背起行囊进深山
2012年9月,殷艳平又做了一个让家人“无法理解”的决定:到将军山教学点去任教。
原来,作为河西小学的分部,将军山教学点唯一一名教师开学第三天就“撂了挑子”。这也难怪,将军山山高林密,贫困闭塞,是个“鸟不拉屎,鬼不出没”的地方,谁愿意呆在那里?无奈之下,校长陈长寿只好在学校内部进行调剂。“我去!”殷艳平主动“请命”。
“别人都往城里奔,而你却往山里钻,你唱的是哪一出?”丈夫詹金金投了“反对票”。
“山上没老师去,那12个娃娃咋办?”殷艳平和丈夫推心置腹,“将心比心,假如咱家娃没书读,你心痛不?”
就这样,殷艳平背起行囊走进了海拔1000多米的将军山教学点,担负起学前班至二年级所有学科的教学任务。
将军教学点是典型的“一师一校”模式,殷艳平既是老师,又是保姆,既是校长,又是炊事员,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里里外外我都是‘一把手’。”白天上课,晚上备课、批改作业,双休日翻山越岭去家访,殷老师的每一天都排得满满的,“家长把孩子交给我,我就要尽力教好。”
由于长期超负荷工作,身体本就羸弱的殷艳平终于吃不消了。一天,殷老师正在上课,突然晕倒在讲台上。学生们吓坏了,忙喊来附近的村民。大家要送她去医院,她死活不同意:“学校就我一个老师,我一离开,学生就要停课。”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正是凭着这样一股“倔劲儿”,将军山教学点的成绩一举摆脱倒数的“厄运”,跻身全镇前五名,由她总结的“二二三复式教学法”也已在全镇推广。
两年来,在这偏远的教学点,殷艳平从未迟到、早退,从未落下一节课。因为教学任务繁重,她一个月难得回一次家,三岁的儿子天天都哭着问奶奶:“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今年4月,丈夫詹金金被查出患有急性肠肿瘤,为了不让妻子分心,詹金金一个人去武汉做了切除手术……说起这些,殷艳平几度哽咽:“我亏欠家人太多太多!”
但是,山民们却记着殷老师的好,并以最朴实的方式回报她。他们自发来帮殷老师挑水、担柴,还凑钱翻修了学校的屋顶,重建了围墙,教学点的条件得以改善。
“乡亲们对我太好了,我不能离开。”采访结束时,殷艳平告诉我们,她已经和这里的山山水水融为一体,“只要孩子们需要,我会一直坚守下去。”